帶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又有多少折在了異國他鄉?那時候的風景如現在一般,明明已經很模糊了,卻還清晰地記得那一刻的感受。從定京到秦國,從秦國回定京,兩條路都走的十分蕭索。可憐她以為自己是成全大義,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卻不知在眾人眼中,她有多麼可笑蹩腳。
如今她不是一個人離開,待再歸來時,必然也不是一個人。
山路遙遙,不知不覺天色竟然也晚了。因著走的是山路,山上沒有酒家客棧,只能投訴在一家農戶屋中。好在那農戶一家也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熱情接待了一眾人。還燒了好些酒菜。
因著要趕路,沈信一眾人是萬萬不敢喝酒的,只怕喝酒誤事,耽誤了第二日啟程的日子。倒是沈妙,也不曉得是心情好了還是農戶一家釀的梅花酒甜的醉人,喝了幾杯,便是面頰生出桃花色。
“嬌嬌怎麼喝了這麼多?”羅雪雁最初未曾留意,等瞧清楚時不禁大驚失色,看著沈妙一手撐著臉頰,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頭。
“姐兒大約是不曉得這酒的厲害。”農戶家的女主人笑著道:“自家釀的梅花酒,味道清甜,不過后勁兒大著哩。咱家的丫頭每每貪杯,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不過睡上一覺就行了,第二日也不會頭暈,夫人不必擔心。”
羅雪雁這才放下心來,沈丘看著沈妙有些醉意的模樣覺得好笑:“沒想到妹妹也有喝醉的一日,真有趣。”
沈丘這次回來后,見到的就是一個沉穩溫和的沈妙,老成持重的讓沈丘有時候甚至會生出沈妙才是姐姐的錯覺。
有時候還會懷念從前那個沈妙,雖然任性不知禮,好歹是個小姑娘該有的性子。如今瞧著她這副模樣,讓沈丘想起從前的沈妙,不覺有些親切。
“臭小子,”沈信蹬了沈丘一腳:“你妹妹都醉成這樣了你還鬧!”
沈丘忙吐了吐舌頭,假裝害怕的告饒。一家人連著那農戶,都是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哪里有“背井離鄉”的失落和無奈?
沈妙兩手撐著下巴,瞇著眼瞧著眼前情景。這梅花酒雖然醉人,可是她眼下卻還是有幾分清醒。今日的確是極為高興。一切都按照計劃走,其實除了讓沈信遠離定京城這趟漩渦之外,還因為一年后定京城會有天花,雖然上輩子無事,可如今她卻是一點兒險也不愿意讓家人冒,遠離定京城,就是遠離危險。就算要復仇,也要在保全家人的前提。
這熱鬧的一桌飯一直吃到夜深才散去。熱情的農戶主人安排了足夠的房間給幾人,本來羅雪雁是要跟沈妙一間的,可沈妙卻非要鬧騰著住在農戶挨著院墻的一間,還必須一個人睡。那一間房是單獨的,與旁人也隔得遠。若是住進去,便是與羅雪雁他們分開了。
沈信起先覺得不好,若是有危險只怕趕不及去營救,可沈妙今日也不知是撞了什麼邪,醉意朦朧著也要抵死住在那間屋里。農戶家女主人瞧見,就笑道:“大約姐兒是想看院墻外的花吧?這花兒在雪影下頂好看,姑娘家都喜歡。夫人也不用擔心,咱們這地方雖然小,卻沒啥土匪強盜,要是不放心姐兒,在外頭搭個帳子多找幾個護衛也行。
”
眾人這才察覺,那靠著院墻的屋子,打開窗戶,正好是一大片雪白雪白的園子,園子里還有冬日的梅花未謝,就著月亮灑下的清輝,花影搖曳在雪地上,倒真是一副十分優美的風光。
沈丘又好氣又好笑,捏了一下沈妙的鼻子:“嬌氣包,難怪要叫嬌嬌,醉了還巴望著找個風景好的地方。”
羅雪雁打下沈丘的手,怒道:“你別亂動。”又看著醉的有些糊涂的沈妙,搖頭道:“又不肯與我睡,偏還要睡這麼遠的地方。得了,讓莫擎和阿智幾個在院子外頭搭個帳子湊合一晚,驚蟄和谷雨伺候完姑娘更衣就出來吧。”
這農戶屋不像是從前在定京的宅子,還有個寢屋和外屋,能讓驚蟄和谷雨在外屋的小塌上睡一晚。羅雪雁和沈信也不是苛刻的人,斷沒有讓驚蟄和谷雨睡地下伺候沈妙的道理。想著這農戶說大也不大,有阿智和莫擎他們在外頭守著,總歸是沒什麼問題的。
驚蟄和谷雨給沈妙換完衣裳,又洗凈了臉才出了屋門。外頭院子搭好帳子的莫擎和阿智幾人也走準備好了,輪流守夜。驚蟄和谷雨又上前叮囑了他們一番,這才離開。
那“風光優美”的小偏屋里,頓時就只剩下沈妙一人了。
而本來被驚蟄攙扶著已經上了塌的沈妙,卻突然自榻上爬了起來。
梅花酒的后勁兒終于在此刻涌了上來,沈妙清澈的眼眸此刻一片混沌,她搖搖擺擺的站起身就要往窗戶邊走,卻是一個踉蹌差點碰倒桌子角,猛地跌倒下去。
黑暗中,一雙有力的手臂扶起她的胳膊,隱約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清淡的香氣,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淡淡的戲謔,道:“嘖,竟然往人身上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