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言,羅雪雁方才綻開的笑容立即沉了下去。沈妙定親的事情于羅雪雁來說簡直莫名其妙,是沈府的人背著她和沈信應得,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承認,更不怕得罪衛家,論起家世,衛家不差,可也比不得沈信,大不了將衛家得罪了,有什麼比沈妙的幸福更重要,況且此刻衛夫人也不在。有心要為沈妙澄清這些事,羅雪雁開口道:“這說的叫什麼話,我們嬌嬌方及笄不久,還用不著這麼早嫁人,我可想要多留嬌嬌在身邊些日子。”
此話一出,諸位夫人小姐都是愣了愣,畢竟前些日子,沈妙定親的事情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后來在沈老夫人的壽辰宴上,其余沈家人也幾乎是默認,怎麼現在到了羅雪雁這里,卻好似親事要做空的意思?
高個子夫人瞇了瞇眼睛,似乎覺察出什麼不對,笑容越發意味深長,她道:“哦?原來沈夫人還想多留沈五小姐些日子麼?可是前些天,不是都說了沈五小姐要定親了?”
“夫人真會說笑,”羅雪雁才不懼怕什麼顏面,更不怕沈家內部的矛盾暴露在眾人面前。有沈家其他人那樣的親人,那些面子還維護個什麼勁兒,她一揚眉,高聲道:“哪有女兒定親,爹娘卻半點也不知道的道理?我和老爺可是全然不曉得夫人所說的話,定親又從何說起?”
羅雪雁的話一說完,周圍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那高個子夫人也沒想到羅雪雁會這麼說,一時間有些愣怔。
不錯,世上斷沒有女兒定親父母卻不知道的事情,沈妙定親羅雪雁和沈信不知道,便只有一個道理,沈家人瞞著他們的,至于沈家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其中的文章可就多多了。
正是眾人各自思索間,任婉云和陳若秋等人也到了。
沈貴和沈萬自然也是先去了男子的正殿。任婉云帶著沈清,陳若秋和沈玥慢慢行來。
沈清還是自臥病在床后第一次出門,這些日子以來她整個人憔悴消瘦了許多,本是少女最好的年紀,竟然已經有了淡淡的蒼老疲態。為了掩飾憔悴,她抹了極厚的胭脂和香粉,更是穿了一件紅色的衣裳。沈清本就不大適合這樣艷麗的色彩,一眼瞧過去,十分不相稱,有些不倫不類的古怪。加之她腹中還有著孩子,雖然竭力掩飾,終究步子看起來有些蹣跚。
至于沈玥,倒是一如既往地肉粉色煙輕長錦裙,輕攏慢捻,薄施脂粉,瞧著是個柔柔弱弱又書卷氣息頗濃的小美人。若是從前,她定也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可是今日卻不然。有了沈妙的珠玉在前,沈玥的步子瞧著便覺得生澀了些,動作僵硬了些,神情緊張了些,甚至交握的雙手也太過用力了些。總而言之,竟是連半點都不能和沈妙相比,思及此,眾人的神情便有些古怪起來,什麼時候,沈家那個最出風頭的沈玥,竟然被沈妙遠遠地甩在后頭?
沈玥年紀小尚且不知道,陳若秋卻能敏感的察覺到那些夫人們眼光的不同。若是往日,落在她母女二人身上的目光必然是充滿嫉妒羨慕或者是稱贊的,可是今日,卻仿佛挑剔的更多了?陳若秋眉頭一跳,這禮儀身形方面歷來都是她最為自豪的一部分,對于沈玥也是要求極為嚴厲,她自信定京城中的貴女沒有比她女兒做的更出色的,可是看這些人的表情,方才還有誰做的更好?
她自然不知道,那比沈玥做的更好的人就近在眼前。
沈妙挨著羅雪雁坐在一邊,羅雪雁今日雖然也算是這回朝宴的主角,可仿佛也被人孤立了。
確實如此,京城的勛貴人家,歷來便有自己的一個圈子。男子們還好,以功名說話,仕途上相互交錯,即便心中再不喜歡,面上總是要過去的。女子卻不同,京城貴女,大多心高氣傲,譬如嫡女們不愿意與庶女們玩在一起,定京城土生土長的人,也瞧不起外來戶。
羅雪雁就是那個外來戶。
若是從江南那些富饒之地來的便也罷了,偏偏羅雪雁來自西北苦寒之地,剛嫁到定京城的時候,羅雪雁甚至不會說官話,那鄉音被這些夫人們暗自嘲笑了許久。她們嘲笑西北大漠風沙極大,女人的皮膚都磨礪的極為嬌嫩,綠林盜賊橫行,走到路上怕都會被人打劫,至于物資更是貧乏,一年到頭都難得見到好的綢緞。這其中自然有夸大的成分,對待羅雪雁的針對卻是實實在在。
何況,當武將自己上戰場的,羅雪雁是定京城頭一個。
對待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如果這事情又是非常稀少的,人們往往會排擠反對,這不僅僅是女人,男人也一樣。于是羅雪雁便被定京城中的貴女圈子一起排斥在外了。加之沈妙之前又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這母女二人,便是這些夫人們暗中嘲笑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