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身后傳來一聲怒喝,眾人齊齊回頭,瞧見福兒喜兒扶著沈老夫人走了過來。
沈老夫人也是差點氣急攻心,她一生最好面子,今日卻是在她的壽辰宴上,當著定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出了丑。沈信和羅雪雁興師問罪的模樣賓客們都是親眼瞧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于是匆匆離去。便只剩下才進行到一半的壽宴。此刻賓客們全都走了,于是她便也匆匆趕來想要問罪,誰知道一來便瞧見沈信質問沈貴沈萬的場景,自然毫不猶豫的出聲。
沈丘回過頭來,瞧見沈老夫人,道了一聲祖母,態度卻不甚熱絡。從前沈垣在的時候,沈老夫人便偏愛沈垣些,大家都說那是因為老夫人不喜歡打打殺殺,沈垣走的是文臣路子,老夫人所以偏愛沈垣。可孩子大多都會有一種直覺,沈丘直覺的不喜歡親近沈老夫人,后來回來的少了,就更是疏離。
這一次親眼目睹沈妙身入陷阱,這廂筵席竟然還能繼續下去,沈丘心中不是滋味,更恨不得立刻為妹妹出頭。
沈老夫人橫了一眼沈丘,目光又掃過沈信,終究是端出架子,道:“老大家的,你剛一回府,對你兩個弟弟發的是什麼威風?怎麼,要把將軍的架子擺到我沈家來嗎?”
沈老夫人年輕的時候,雖是歌女出身,暗中手段不肖說了,面上卻還是十足的溫婉賢淑,把個老將軍制得服服帖帖。老將軍臨死前便告訴過沈信,沈貴沈萬走文臣路子,唯有沈信繼承了衣缽,要扶持兩個弟弟,千萬要一家子和和睦睦。
沈老將軍在世時,同沈信父子情分極深,他的話,沈信總會記在心上。所以這些年來,倒是對沈老夫人的尊敬不改一絲一毫。
可歷來,人的感情都是向下的。父母疼愛自己的兒女,兒女疼愛下一輩兒女,卻極少有疼愛父母超過兒女的。沈信也是一樣,一個沒有血緣的娘和自己的骨肉,沈信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骨肉。沈老夫人這話如今在沈信耳中,一點用也沒有。
他對著沈老夫人抱了抱拳:“母親,不是我在府中擺架子,實在是今日事有蹊蹺,我身為威武大將軍,連自己的女兒安危都保護不了,有何面目去見沈家列祖列宗,豈不是愧對了自己在外威風的名聲。此事我必定查個水落石出,今日本該是給母親祝壽,可兒子不孝,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嬌嬌陷入困境還若無其事,所以只能日后給母親賠罪。”他一番話明里暗里諷刺的都是,沈妙陷入困境,這些沈家眾人卻還有心情繼續筵席若無其事,其心可誅。
沈老夫人呆立原地,沈信從來對他都是規規矩矩的。年輕的時候她也曾想過用別的手段將沈信整死,可老將軍疼愛沈信如命根子,讓她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待沈信大了,更是沒法子。不過沈信待她尊重,她也樂得做戲,這還是第一次沈信這樣強硬的反駁她的話,驚得她一時竟沒有做聲。
沈信再轉頭看向沈貴和沈萬,語氣陰沉道:“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自然會查個一清二楚。二弟和三弟,告辭了。
”他轉身大踏步離開,看也沒看其他幾人一眼,沈丘連忙跟上。
待走出了東院,沈信才對沈丘道:“馬車上那匹火鼠毛披風,等下拿給你妹妹吧。我看著府中兇險不比戰場,你妹妹比老太太,需要的多了。”
“是。”沈丘喜出望外,隨即想到了什麼,道:“爹,妹妹暈過去前說什麼親事,咱們也得查一查。這些事情,西北可從來都沒收到消息過啊。”
“哼,”沈信沉聲道:“我看將軍府里妖魔鬼怪不少,這次你妹妹差點送了命,找出那些個不要命的,老子一個個大刑伺候!”
…。
臨安侯府。
謝景行方回到屋里,便瞧見桌前已坐了一人,白衣翩翩,折扇輕搖,正微笑著看著他。
“你來做什麼?”謝景行放下手中的劍,問。
“聽說你去沈府找東西了,結果如何?”高陽笑問。
“沒有。”
“我早猜到了東西不在沈府,”高陽搖頭,面上閃過一絲失望:“東西不在沈府的話,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謝景行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還能如何?”
“不過沈信這次回京,明齊可能會有新的動蕩。”高陽瞧著他,手中折扇微微一頓:“傅家這個時候,會不會……”他把手放到脖子上,比了一個殺人滅口的動作。
“沈家功高蓋主,烈火烹油,遲早有這一天。”謝景行喝了一口茶,語氣平平的評價,絲毫沒有半分同情。
高陽聳了聳肩,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個碧色小瓶:“上次聽鐵衣說你手受傷了,給你配的藥。”
“小傷要什麼藥?”謝景行皺眉。
“我這藥可不留疤。”高陽硬是將藥瓶塞到謝景行手中:“留疤便不好了。
”
“我又不是女人。”謝景行躲瘟疫一般的將藥瓶拋回:“拿回去!”
“你若是女人,自己就哭著求著找我討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