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的話，老首長自然是懂的。

　　他始終垂著頭，想的卻是老吳走前說過的最后一番話。

　　老吳拉著他的手，悔恨萬分。

　　他說：“老姜，我只對你一個人說，是我害了我自己的兒子呀，當初我就不該同意她和小茜離婚，如果他們不離，他們的孩子也不會在國外遭遇不測，我兒子連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啊，我這個做爺爺的……該死啊。”

　　老吳的這番話，深深的觸動了姜明達的心。

　　從老吳的病房走出的那一刻，他的腦子里就已經是一團亂麻了。

　　老吳后悔了一輩子的事，就連死前都不能閉上眼。

　　同樣的事情，難道他姜明達不是也一樣在做嗎？

　　是他執意讓顧西辭隱瞞了姜薏孩子還活著的事實。

　　他也自認為自己給了那兩個孩子最好的去處，可是，這一刻他甚至也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

　　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等他老了，是不是也會跟老吳一樣，心中放不下這樣的執念。

　　姜薏的后半生，難道真的都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相認。

　　作為外公，他給姜薏鋪好的一條康莊大路，卻真的是姜薏自己愿意走的嗎？

　　帶著這種種的疑問，姜老內疚不已。

　　在崔姨一遍又一遍的勸說之下，姜老終于長長的舒了口氣出來，從椅子前起身。

　　見老首長“想”通了，崔姨也趕忙說道：“太晚了，再不回去小薏該擔心了，我們走吧。”

　　姜老這才沉重的點了點頭，由崔姨攙扶，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因部隊給姜老配的車，一直停在醫院的側門那邊。

　　所以，走側門要經過急診室門外。

　　當姜老由崔姨攙扶著來到急診室門外時，一個身影忽然吸引住了姜老的目光。

　　崔姨見姜老突然停下來，不解的問道：“怎麼了？怎麼又停下來了？”

　　姜老并沒有回答，視線卻透過急診室的落地玻璃，朝著里面看去。

　　崔姨見姜老不回答，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里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溫歲寒。

　　他懷里抱著一個3歲左右的孩子坐在了輸液器，孩子小小的手背上埋著一個兒童吊針。

　　那孩子小小的一團，靠在溫歲寒的懷里不哭不鬧，乖的讓人心疼。

　　而姜老的視線，也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那孩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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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年年怎麼會和他爸爸在一起？

　　許是年年感受到了來自不遠處的目光。

　　小家伙的腦袋搭在溫歲寒的肩頭一側，同時也抬起頭朝著外面看過來。

　　在姜老與年年對視的那一瞬間。

　　姜老整個人恍惚了一下。

　　他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在崔姨發現的及時，伸出手來，從身后扶了老首長一把，姜老這才沒有摔倒。

　　也正是這一眼，姜老的面色瞬間慘白。

　　年年圓溜溜的大眼睛因為生病，也失去的往日里的神采。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玻璃門外的那個老人，大眼睛也忽閃忽閃的眨了兩下。

　　崔姨因擔心姜老是被剛剛老吳去世給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可她不知道的是，姜老一眼就認出了溫歲寒懷里的孩子。

　　溫歲寒并沒有注意到門外的情況，坐姿沉穩，視線始終垂著。

　　而那個長的有幾分像姜薏小時候的年年，終于累了，又把自己的小腦袋搭回了溫歲寒的肩頭，就連胖嘟嘟的小臉蛋都被擠壓的微微變了形。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將好奇的目光，放在外面那個奇怪的老頭身上。

　　他也不知道那老頭兒怎麼了，為什麼那樣的看著自己。

　　崔姨扶穩了老首長后，一臉緊張的問道：“姜老，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這就給你叫醫生去。”

　　崔姨剛要轉身，卻被姜老一把拽住了胳膊。

　　姜老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朝著里面一指。

　　崔姨跟著老首長的手指往里面看去。

　　只一眼，崔姨便呆若木雞。

　　如果只是因為年年的長相跟小時候的姜薏相似便也罷了。

　　可抱著那孩子的人，不正是溫歲寒嗎？

　　崔姨終于明白了姜老看到這一幕，為何如此震驚。

　　難道……溫歲寒已經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世？

　　這，崔姨簡直不敢去細想。

　　-

　　回到車上，老首長一直沒有恢復過來。

　　他疲憊的靠在后排的座位上，看著崔姨當著他的面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姜薏打過來的，姜薏詢問老首長為什麼這麼久都還沒有回去。

　　崔姨與老首長對視一眼后，才對著手機說道：“哦，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別擔心，就快要到家了。”

　　姜薏聽聞崔姨這樣說，這才放下心來，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的崔姨，臉色也沒比老首長好看到哪里去。

　　她開口就問：“姜老，那孩子不會是……”

　　姜老已然疲憊，他閉上眼點了點頭。

　　崔姨大驚：“難不成，溫歲寒已經知道了他哥哥領養的孩子就是他和小薏的？”

　　對此，老首長沉默良久，才開口說道：“倒也不一定。”

　　崔姨是個急脾氣，馬上反駁道：“這，這父子倆現在明明就在一起。

”

　　老首長卻沉聲打斷她的猜測，說道：“或許他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那孩子是他的，我猜就一定會知道還有另外一個，他怎麼可能不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