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初葉羨漁幫助三皇子的證據不知被誰翻了出來,輾轉落到柳太尉之手。
謀逆的大罪,本該滿門抄斬,被封卿攔了下來。
柳太尉身為三公之一,手中掌京城六成兵權,封卿雖有掌握邊關八十大軍的虎符,可畢竟遠水難救近火。這幾日柳太尉朝堂之上日日施壓,不外乎……讓柳如煙入宮,以鞏固柳家權勢。
信上,還有封卿號令三軍的密令,他竟都給了她看了。
葉非晚怔怔看著那些文字,思緒紛雜混亂。
她從不了解這些朝堂權勢紛爭,不解政務大事。如今方知,封卿隱瞞下的事情,果真是因為自己。
可她卻始終被蒙在鼓里,被父親隱瞞,被兄長隱瞞,被封卿隱瞞。
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做了。
“啪”的一聲細響,身后似有細微腳步聲傳來。
葉非晚手指一頓,飛快將書信藏在袖口之中。
“你果真在此處。”身后,一人輕哼聲傳來,尾音微揚,帶著一貫的慵懶華麗。
葉非晚背影一頓,好一會兒輕吐出一口氣,等到神色無異常時,方才抬眸轉身看去,一片昏暗中,只有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那兒望著她,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樣。
扶閑垂眸,從袖口將火折子摸了出來,吹了兩下,火光飛快照亮了他的眉眼,映在昏黃的光芒之中。
“你……怎會在此處?”葉非晚啟唇,聲音仍有些低啞。
“唔,看看你還好好活著嗎?”扶閑徑自上前,坐在她身旁。
葉非晚朝上栓的后院門口處望了一眼。
扶閑看出她心中所想,輕哼一聲:“一個小小院子,能攔得住我嗎?”
葉非晚收回目光,聲音訥訥:“是啊,一個圍墻罷了,如何能攔住你呢。
”
扶閑蹙眉,她的聲音無半分精神,沉悶無力。良久他作聲道:“發生何事?”
葉非晚睫毛輕顫了下,她不知該對誰說了:“扶閑,如果說……有些事,所有人都在以保護你的名義將你蒙在鼓中,當你得知真相時,該如何是好嗎?”
她滿心的茫然。
扶閑停頓了好一會兒,轉頭看著神情朦朧的女子,伸手將火折子熄滅,周遭重新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只有頭頂殘月仍在靜靜照著萬物。
“逃避,然后去面對。”扶閑的聲音沉沉響起,“解決完被隱瞞之事后,再去解決隱瞞的人。”
葉非晚輕怔。
扶閑低低笑了一聲:“葉非晚,此番來大晉,我本欲看看你過得如何的。”
葉非晚指尖一頓,轉頭看著他。
“上次離開,你我二人其實從未好好道過別,”扶閑迎著她的目光,“我認識的葉非晚,雖然口口聲聲說著不想面對,可最后還是去面對了。她經歷了許多,卻仍如此熱愛著一切,哪怕一個人在陌生的城池,都能過得很好……”
葉非晚只覺喉嚨一酸,輕聲呢喃:“扶閑……”
“回到京城后,看著你待在客棧,我便在想,你果真還是這般沒出息,不在宮里頭好好享福,竟然還被趕出來了。”扶閑斷了下,輕笑一聲,仰頭看了眼頭頂清冷的月色,“可是此刻,我倒是想錯了,沒想到你竟是出息了。”
“你這是何意?”葉非晚蹙眉。
“夸你呢,”扶閑聳聳肩,仍抬手看著頭頂那一輪孤零零的涼薄月華,“你可是沒瞧見封卿在官驛的模樣,眼巴巴盯著你離開的背影,卻連跟上來都不敢。”
葉非晚怔然,因為她說,不讓他跟著她?
“聽他的語氣,他對你表明心跡,還被你回絕了?”扶閑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葉非晚失語。
“看來是真的了,”扶閑輕笑,“所以說你出息了啊……”
以往,她看著封卿的眼神中寫滿了愛與光,如今竟能回絕封卿了。
二人沉默了下來,誰都未曾言語。
不知多久……
“他仍在官驛待著,”扶閑突然道,嗓音微啞。
“什麼?”葉非晚問得艱澀。
“是他央我前來找你的。”扶閑未曾理會她的反問,繼續道,“他站在我跟前,高高在上的帝王,腰身都彎了,對我說,你不讓他跟去,要我來找你。許是怕你出事吧。”
扶閑半瞇了下眼眸,方才封卿站在他跟前說:但求,扶閑公子。
第一次,他求他,為了葉非晚。
葉非晚的手仍能摩挲到袖口的書信,指尖冰涼,可掌心卻滾燙著。
她難以想象封卿求人的模樣。
可是今日……
葉非晚站起身。
“怎麼?”扶閑挑眉。
“你說得對,”葉非晚抿了抿唇,看向天邊,天色已泛著魚肚白,黎明將至,“先解決被隱瞞之事,再解決隱瞞之人。”
“去哪兒?”
“去找他。”
第449章 她是唯一的光
封卿始終待在官驛中,披著月色立在庭院里,直到頭頂月色漸消,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
黎明將至。
高風滿目擔憂的守在身后不遠處,看著立在院中的頎長人影,以往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皇上,此刻卻好像突然從天上墜落凡間一般,整個人都添了一絲莫名的萎靡,站在那兒,讓人不忍直視。
前夜葉姑娘消失,皇上便始終未曾休息,駕馬尋了一日一夜,白日上朝接見了大陳國使臣,昨夜又未曾休息半分。
皇上……生生熬了兩日兩夜。
輕嘆一聲,高風最終走上前去,小心湊到封卿跟前:“皇上,天亮了,該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