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葉非晚從善如流的低頭。
封卿看著她,下一刻伸手拿過眼前的酒杯,想要一飲而盡,手卻突然頓住,看著眼前的杯中酒。
葉非晚心中噗通直跳。
下刻,封卿仍舊面色無波的喝了下去。
葉非晚安靜給他滿上:“皇上前段時日見了誰?”
封卿一僵,良久聲音嘶啞:“什麼?”
“沒什麼,”葉非晚搖搖頭,輕笑了下,怔怔看著酒壇良久,突然開口,“封卿,命運當真是不能違逆的,是嗎?”
封卿指尖顫了下,轉眸看著她,莫名覺得她這句話空落落的:“你這是何意?”
“你還會納柳如煙為妃嗎?”葉非晚望著他,“正如前世你做的那般。”
“葉非晚!”封卿聲音惱怒,她從未信過他。
可意識沖動之下,他的身子卻陡然搖晃了下,意識些許朦朧,整個人都逐漸眩暈。
封卿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葉非晚都像是變成了幾個人,站在他眼前,搖搖晃晃的。任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酒杯。
酒里被人下了迷藥。
第435章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
九華殿內沉寂無聲,唯有燭火搖曳著,映的滿屋的光影都隨之輕晃,晃動的人心底雜亂不堪。
封卿竭力維持著神志清醒,死死攥著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甚至全身因著用力骨節都有些酸痛起來。
葉非晚看著他,站在離他足有三步遠的距離,未曾上前。
酒里有迷藥,一直都有。從那晚她看見他和柳如煙竊竊私語的時候便準備好了。
她初次只想問個清楚,他和柳如煙究竟有什麼事,要背著她說,究竟是怎樣的秘密,要他寧可毀了自己的諾言,都要迎柳如煙入宮。
可是后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累積,她連問都懶得問了。
她與封卿之間,矛盾從不在旁的女子,而在于他們二人。她以往全身心的信他,可得到滿身的傷害,如今她不信他了。
而他……也沒有信她。
其實這樣,很公平,剛剛好。
仔細想來,前世封卿迎娶柳如煙的前幾日,曾來找過她,他一言未發,只坐在房中安靜看著她,許久才問了一句;“本王若迎旁人入府,你待如何?”
她待如何?她能如何?她沒了家族和父親,也不過只是個螻蟻一般的平民百姓罷了。
幸而宮里的奢員在晚膳前曾試菜,卻未曾試過酒,也沒有驗過桌上的酒杯。
“你……”良久,封卿的雙眸有些渙散,他看著眼前有些模糊的女子,腳步微微踉蹌著上前,伸手似要碰觸她的臉頰。
葉非晚卻飛快后退了兩步,避開了他的碰觸,目光卻不覺看向他的指尖,蒼白到近乎透明,手心被掐出一道道的紅色血痕。
封卿看著女人飛快避開自己的動作,手指細微顫抖了下,良久輕輕啟唇,嗓音沙啞低沉;“所以……從第一次你讓人去養心殿找我共進晚膳,便已決定離開了嗎?”他輕輕詢問著,長睫微顫,似是不安。
“是,”葉非晚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哪怕她曾想過和他好好談談,如今也不愿同他說了。
封卿身子一僵,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一片落葉,越發的游移模糊,心口沉悶悶的,呼吸都有些艱澀起來,好一會兒才終于擠出兩個字:“為何?”
葉非晚目光微滯,喉嚨里翻涌上來一陣陣的酸澀,她卻仍只看著一旁昏暗的角落處,面無表情道:“戲班子來宮里頭唱戲那晚,你和柳如煙在涼亭里頭說話,我看見了。
”
看得真真切切。
封卿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麼,可身子卻不由搖晃了下,他伸手扶住身后的膳桌。
葉非晚目光飛快落在他身上,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微動了下,卻很快恢復如常,只安靜看著他:“封卿,現在想想,你我之間,和柳如煙沒多大干系,你將我困在宮里頭,和前世將我困在冷院里沒什麼兩樣。可我卻不愿再這樣待著了。”
話落,她沉吟片刻,看著封卿強撐著的身子:“給你下迷藥,是我一人的主意,我不愿待在這兒了,與九華殿里的任何人都無關,不要牽連他們。”
她停頓片刻,最終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拽下封卿腰間的令牌,起身便欲朝內寢走去。
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了,封卿的聲音很輕,在身后氣若游絲一般低低喚著她的名字:“非晚……”
葉非晚垂眸,看著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他的力道不大,甚至只需她微微用力便能掙脫出來。良久,她終究還是將衣袖輕輕抽了出來。
身后,幾日未曾休息好的封卿,意識終抵不過一陣陣翻涌而來的眩暈,坐在膳桌旁,聲音如呢喃:“不會。”
她問他“會不會娶柳如煙”,他給了她回應,只希望能夠留下她。
是他太過自負,以為自己晾著她便能留下他。
葉非晚腳步一僵,卻很快恢復自然,起身走到內寢中,再出來時,她的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她的東西太少了,少到不值一提。偌大的皇宮,真正屬于她的幾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