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瑟的冬日里,青色墻根底下,竟開了一圈的紅花。
這花和臘梅相似,安靜盛放在冬日里,紅得格外艷烈。只是看著那些花兒,都讓人覺得生命力很是旺盛,不由上前幾步想要仔細探查一番。
這花并不香,甚至仔細嗅,才勉強嗅到草木都有的味道。
戶部侍郎謝子期今日下朝后便一直未曾離開,在翰林院理了下卷宗,便打算來養心殿向皇上報備今冬災民過冬一事,皇上猜的極準,今冬很是寒冷,便提前備了好些炭火及棉被給災民,而今已然下發下去。
只是才走到養心殿門口,便看見一人彎著腰身仔細探看著墻根的那些花兒,便忍不住上前一步開了口:“這花名叫墻下紅,只在冬日里開放,并不算貴重,大抵移來裝點冬日……”
葉非晚聞聲抬頭,眼中盡是詫異,看向說話之人。
謝子期的話卻頓在了嘴邊,看著眼前的女子,本以為是哪位宮女,未曾想……竟是那位葉姑娘。
他曾在臨安拓本上看到過這姑娘和當時名伶扶閑的畫像,他還曾以為葉姑娘真是皇上的妹子,還前去找皇上求過親,卻被皇上嚴詞回絕了。
沒想到,竟在此處碰上了。
“這位大人?”葉非晚見眼前人突然不語,不由作聲。
謝子期陡然回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葉姑娘,”說著后退半步,行了個文人之禮,“在下謝子期。”
第420章 她笑得很好看
謝子期?
葉非晚沉吟片刻,確信自己并未聽說過此人,只為了避免失禮,又見對方穿著一襲官服,俯了俯身子回了一禮。
“這可使不得!”謝子期忙擺擺手,滿朝文武誰人不知,皇上對葉姑娘的縱容,甚至還有人說,皇上久久未曾填充后宮,正是因著這位葉姑娘。
可是,眼下他看著這位葉姑娘仍是未出閣的女子妝扮,見他仍舊行了官民之禮,心中不覺困惑了幾分。
“沒什麼使不得的,”葉非晚笑了下,卻也沒再繼續在這個話頭上多言,“謝大人認識這花兒?”
以往她也曾見到過,只是遠遠看一眼墻根便走過去了,從未如今日一般專程到這兒來欣賞,卻從未想到,這一片紅花所迸發的蓬勃生命力,竟如此讓人心動。
“是啊,以往在臨安讀書時,曾見到過,”謝子期被她唇角那抹笑感染,也不自覺揚了揚唇角,將目光落在那些紅花上,“有時墻根下會冒出來一兩株,在冬日里倒也鮮亮。冬日的花本就極少,大抵是宮人們移來裝點用的。”
葉非晚點點頭,又仔細看了眼那些花兒,方才收回目光,突然又察覺到自己竟在宮闈與人攀談,匆忙又后退半步:“謝大人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謝子期陡然回神,心中不免遺憾,卻的確有事在身,只拱手道:“子期便先行告退了。”
葉非晚笑著點點頭。
謝子期轉身,便要朝殿外候著,身軀卻倏地一震,腳步僵在原地,動也動不得。
葉非晚不解,扭頭看過去,正瞧見方才還跟在她身后不遠處的李公公,眼下卻恭敬后退半步,一人披著見黑色大氅,臉色蒼白的站在那兒看著她。
大氅曳地,沾染了地上的灰塵,臉色蒼白,唇色近乎透明,眉目微斂著,讓人瞧不出其中的情緒。
封卿。
謝子期頓了下,忙躬身上前,俯首跪在地上:“臣謝子期,參見皇上。”
葉非晚僵了下,看著封卿那令人膽寒的臉色,心中在想著此刻畢竟是在宮殿外,有內侍與朝臣在場,自己應當也要跟著下跪行禮的。
她俯身剛要跟著行禮。
封卿突然抬腳便朝這邊走來,大氅滑過冬日冷硬的土地,夾帶著沁骨的寒冷,最終站定在謝子期跟前,卻并未作聲讓他站起來,只是垂眸看著。
目光冷冽如寒冰,薄唇緊抿,不掩怒火。
戶部侍郎謝子期,他自是知曉的。平日里處理百姓之事,盡職盡責,且對成家立業很是規避。只是他也曾經來找他,求娶過葉非晚罷了。事后他亦曾命人調查過,謝子期求娶,蓋因著一幅畫。
當年葉非晚和扶閑琴瑟和鳴的畫,本懸在書齋里,被他一怒之下買了回來,便直接燒了。
許是沉靜的久了,葉非晚朝謝子期看了眼,又想看向封卿,卻想到他方才讓自己出去,只怕還在怒著,自己若抬頭,隨便來個“直視龍顏”都是斥責的由頭。因此,只堪堪看了眼他的大氅,便收回了目光。
封卿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底驀地一沉,終于作聲:“李公公將折子收起來。”話落,他看向謝子期,“退下。”
聲音透著隱忍的怒火。
謝子期站起身,將折子遞給李公公,后退行了兩步方才離開殿中。一時之間,竟也無人敢再站在這一塊兒。
封卿這才將目光落在葉非晚身上。
方才在殿內,到底是他言重了,說出讓她出去那番話。可看著她頭也不回便走出去的背影,受折磨的卻是他自個兒。
御醫探完了脈象,開了藥方,囑咐他應當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