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眉心,心中卻忍不住默念著柳如煙的名字。
她究竟……經歷過什麼?
第一次,對那些過往產生了興致。
她本以為自己的記憶在逐漸恢復,已經連貫——她對封卿芳心暗許,追的滿城皆知。可封卿不喜歡她,后來卻依舊依著皇命將她娶入王府,可他對她仍舊是沒有感情的。葉府落敗,她再無追在封卿身后的心思,便逃離了。逃離時身受重傷,所幸活了下來。如今被封卿接回皇宮,他對她雖不知幾分感情幾分責任,但以下堂妻論,算是不錯了。
這曾是她以為的,她和封卿之間發生的一切事。
可如今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柳如煙究竟是什麼人?她為何會有柳如煙也嫁給封卿的記憶?冷院又是什麼?她在冷院經歷過什麼?
一樁樁、一件件,均如壓在她心口上的巨石,讓她呼吸不得。
“方才在宴中便見你魂不守舍,現下在想什麼?”身后,男子清雅嗓音傳來,帶著幾絲溫柔。
葉非晚背影一僵,許久緩緩轉身,看著身后穿著靛藍色官服的男子,彎唇笑了下:“南大哥。”
來人正是南墨。
南墨望著她,好一會兒方才輕嘆一聲:“哪怕胭脂蓋著,這笑依舊讓人看著心酸。”
葉非晚笑容一僵。
南墨站定在她身側,再未看她,只是直直看著宮池那方的臘梅:“凌寒獨放。”他幽嘆。
葉非晚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獨放不好嗎?百花爭春,它不用與人爭。”
“是啊,很好。”南墨低低道,下刻轉頭看著她,“晚晚,你開心嗎?”
她應當是開心的,圣上獨寵民間女,早已在天下傳開,甚至為了她,將一切上奏納妃的折子全數扔到了內務府積塵。
她正如臘梅,獨自綻放在宮中。
她以往那般喜歡封卿,如今能夠被封卿這般寵愛,他以為她是開心的。
可是方才,看見她坐在上座,坐在封卿的身邊,明明在笑著,可卻那般虛無。若是寒冬過后,臘梅凋零,百花盛開,她又該如何?
所以方才,看見她起身離開宮宴,他竟也鬼使神差的跟著走了出來。
葉非晚沒想到南墨會這般問,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應:“南大哥,我很開心。”
南墨望著她,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仍舊不忍拆穿,或許……他也沒有拆穿的資格。過往她離開的那兩年,封卿不要命般的忙于朝政大事,苛于律法,雖民生漸盛,卻也令得朝堂謹小慎微,提著腦袋上朝。
然而如今,她回來了,封卿的脾性也收斂了許多,甚至前不久,那素來頑劣的老臣沖撞了封卿,若是以往,他定早已將老臣責令回家,反省數月。然這次,他卻只揮揮手便作罷了。
宮池上的水霧靜靜在葉非晚頭頂青絲上凝結成了一顆水珠,宮燈下映著,晶瑩剔透。
南墨望著,不由伸手想要替她將水珠撣去。
葉非晚一怔,待察覺到他的動作時,瞇眼感謝的笑笑。
南墨看著她的笑,也不由笑開。
不遠處,叢木宮墻掩映下,封卿臉色蒼白看著這一幕,身側手忍不住緊攥成拳,下刻便要現身,想要將那對礙眼的男女分開。
可不過走了半步,便已停了下來。
身后跟著的李公公不解,輕聲道:“皇上?”
封卿卻如未聞,仍舊看著那對男女,男子官服清雅,女子華服清麗,他們都在笑著,很刺眼。
可是……他卻不敢上前。他怕控制不住怒火,嚇到她,只會將她推的更遠,他也怕……她此刻的笑,是真心的。
他無法面對她的真心是給了旁人,那麼……不如裝作什麼都不知,反正今晚,不論她如何回應,他們都注定糾纏一生。
她也只能同他糾纏一生!
只是這宮宴,以后看來還是要擇人才是,不能什麼人都放進來的。
封卿轉身,龍袍翻飛之間,人已朝來時路離去,唯有腳步平添倉皇。
……
南大哥離開了。
葉非晚依舊站在宮池旁。
方才,李公公匆忙而來,只說宮宴上在說要事,要南大哥盡快回去。
現下,她又是一個人。
葉非晚眨了眨眼,長睫上,水霧蒙上的霧氣有些潮濕,冰涼涼的,卻讓人很是清醒。
“原來葉姑娘在這兒啊。”身后,女子嬌膩之聲響起。
葉非晚轉身,正看見那穿著白紗的女子站在她身后,黑暗之中,她身上的白衣如籠罩著一層煙霧,恍惚而朦朧。
柳如煙。
“柳姑娘有事?”葉非晚收回目光,容色平淡。
柳如煙看著她一副不愿理會自己的模樣,面色一冷,好一會兒輕哼道:“葉姑娘如今說白了,不過是個下堂妻,可不要真的以為皇上如今寵你,便真的一輩子都會寵你。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葉非晚點點頭,“只是可惜,有些人怕是這輩子連被寵的機會都沒有。”
“你……”柳如煙惱,她如何說也是千金大小姐,方才在百官跟前竟和伶人在一塊彈奏,已然丟盡顏面,父親更是將她從宮宴趕出來,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可下刻,她卻又想到什麼,輕笑開來,“葉姑娘應當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人啊,怎麼,難道葉姑娘忘了一些事,將曲煙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