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走遠,不敢離開,他怕他離開的稍遠一些,一轉頭她便會撤開的更遠,甚至再不見她的蹤跡。
“……”葉非晚并未言語,亦未曾否認。
可她心中知曉,她不會去找封卿,她對封卿……仍有感覺,可那感覺中卻夾雜著懼怕與逃避,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般。
“你騙不了我的,”封卿將下頜輕輕放在她的頭頂,呼吸之間噴灑的熱氣細密的落在她的發間,“你不會找我,你只會在心中判我死刑,甚至時日一長,你便會思量著如何離開皇宮,然后再如那兩年一般,走的無影無蹤,不讓任何人尋到。”
他如將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一般,事無巨細的將她的心思復述了出來,甚至說到離開,他的手臂越發用力,如同將她嵌入骨血之中。
葉非晚睫毛輕顫了下,她從未想到,封卿會這般了解她。
她沒有了主動的勇氣,一旦察覺到對方有所后退,她只會后退的比他還要多,甚至徹底退出彼此的生命之中。
“你先放開我。”葉非晚凝眉,聲音艱澀了些。
封卿一動未動:“不想放。”
“封卿。”
“你為何總要我放手?”封卿嗓音緊繃著,隱忍著響在她的耳畔。
葉非晚一僵。
“我若放開你,你會不會繼續翻看那些畫像?告訴我原來京中有這麼多的絕色美人?你是不是還想著為我填充后宮,讓我封后納妃?”封卿松了些許力道,手仍攬著她,目光低垂緊緊盯著她的眉眼,“葉非晚,我回絕了朝堂不少這樣的折子……”
他說著,伸手輕輕將她有些凌亂的發絲拂至而后:“我回絕不了你,所以,你不能這樣對我。
”
葉非晚只覺得自己耳畔被發絲擾的一陣細癢,耳根動了動,好一會兒方才道:“封卿,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大臣們說的才是對的。”
情啊愛啊,誰又能維持此生不變呢?可權勢卻是牢牢攥在手中的。
正如她,當初年少綺夢,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愛封卿永遠,可是原來經過這麼多事情后,她連回憶都不敢記得了,只能選擇忘記。
“我不是封榮。”封卿幾乎立時明白她話中之意,嗓音微啞,“我也永遠不會是他。若你介意這個皇位,以往太子府中那個世子快要入學堂了,用不了幾年……”
“封卿……”葉非晚打斷了他。
封卿垂眸,看著她的眼睛,雙目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
“若是……”葉非晚遲疑了一下,抬頭迎視著他的目光,聲音很輕,卻也極為清晰,一字一頓道,“若是我不喜歡你了呢,若我的心不在你這兒了呢,若給你挑選妃嬪,是認真的呢?”
本攬著她的手劇烈一顫。
封卿怔怔看著眼前女子的紅唇一開一合,耳畔卻似有尖銳聲音不斷的響起,刺的他眼睛酸脹,心口如被剜了千萬刀一般。
不喜歡,她的心不在他這兒了……
“那你的心在哪兒?”他愣愣問道。
葉非晚似也沒想到他會這般問,頓了下:“我也不……”知。
只是最后一字沒有說出口,已被封卿打斷,他望著她:“以往你的心一直在我這兒的,你把它放到哪兒去了?”
“封卿……”
“你別把它放在別人那兒,”封卿聲音如呢喃,如同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低著頭望著她,“我會找到它的,只要你別放在別人那兒……”
他伸手輕輕擁著她:“對不起,非晚,對不起,但你不能放開我。
”
葉非晚靠在他的懷中,他的力道不大,她亦未曾掙扎。
耳畔依舊是他的心跳聲,有一瞬她很想問,他的心在哪兒,可張了張嘴終沒問出口。
“啪”的一聲響聲,外面風聲驟起,竟將未曾上栓的窗子吹開了,窗子撞在窗框上,發出不大的聲響。
梳妝臺前的畫像被風吹的紛亂,簌簌作響,繼而散落開來。
葉非晚一頓,從封卿懷中直起身朝窗前走去,將闌窗關好,恰逢一張畫像吹到她手邊。
她轉眸看去,只看見一雙熟悉的像極了曲煙的眉眼。
頭微微一脹,小腹的簪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葉非晚忍不住伸手揉著太陽穴,卻未等她碰到,身后一只大手已經伸了過來。
“又痛了?”封卿低啞的聲音就響在耳畔。
葉非晚未曾作聲,只感覺著太陽穴的大手一下一下緩緩的揉著,終于舒適了些:“好了。”她低聲道,偏首避開了封卿的手,朝床榻走去,“天色不早了,該歇著了。”
封卿手指一僵,目光朝吹落在一旁的畫像上看去。
柳如煙。
哪怕她不記得那些前塵舊事,可她的芥蒂卻如長在骨子里一般。
正如前世……柳如煙落水之后,二人之間嫌隙頓生。
那時她說,她再也不愿在他面前裝的伉儷情深了,不愿明知他心里有旁的女子還要欺騙自己他對她也有幾分喜歡的,她不愿再喜歡他了。
那之后,她便主動去了冷院。
高風說,他曾聽芍藥提及,她之所以主動去,是因著……并非他棄了她,而是她厭煩了他!
厭煩。
那時,他聽見這二字心中便盡是怒火,便由著她了。
可是幾次醉酒未能忍住去了冷院,她卻很少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