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睫毛輕顫了下,卻一動未動。
“不要拒絕我,”封卿朝她靠近了些許,唇輕輕觸在她的耳畔,一點點的碰觸,如蜻蜓點水。
沒說的后半句,卻是……他承受不起她的拒絕,他怕……他會忍不住將一切都毀了。
他的吻試探的、小心翼翼的落在她的臉頰,吻去那一滴淚,還有那句低低的:“非晚,你看看我,看看我……”
他只想分得她半分目光。
葉非晚眸光顫了顫,這一次,并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真的聽出了哀求。
可是……為什麼?
她微微轉頭,一眼便望進了封卿的眸中,深邃、漆黑,風起云涌卻又包羅萬象。
有未來得及掩蓋的深沉濃郁,也有她始終看不透的那一分柔軟。
“你到底想要什麼呢?”葉非晚呢喃般問著,聲音茫然,她看著他,他依舊生的這般貌美,如天上的謫仙,可如今,那謫仙卻甘愿下凡落在她身旁,只求她看一眼?
她如何相信?又如何敢信?
“我想要你看著我……”封卿本暗沉的眼底,終于有了一點一滴的光亮,他伸手輕輕觸碰著她的眉眼,“看著我,只看著我……”
恨不得將她看著的其他所有人都殺死,胸口的嗜血欲望,大到他自己都害怕。
賞花、板栗、投壺、騎馬……
專屬于她的一切,本該是他的!
只看著他……
葉非晚目光朦朧片刻,幾次闖到嘴邊的話,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卻又翻涌上來,最終還是問了出口:“那曲煙呢?”她聲音極輕,“封卿,你問我今日是何日,可你呢?你今日又和誰在一起呢?”
話落,她幾乎瞬間察覺到身上的人身體一僵。
葉非晚自嘲一笑:“你瞧,封卿,往后,你便不要說那些惹人誤解的話了。
也便是被你厭煩的我,若換了別的姑娘,怕是……”
怕是,早就動心了。
后面的話,她沒說出口。
只因封卿正望著她,漆黑的夜色中,唯有他的眸光如漆黑玉石一般,靜靜折射著光芒。
良久,他薄唇輕啟:“葉非晚,一直將我與旁的女子放在一塊的人,是你……”
每一次,他為她的逃離而氣惱,為她與旁的男子而憤怒,為她的躲避而焦躁,她總會搬出曲煙,搬出其他女人,甚至搬出“她愿認他做兄長”。
葉非晚一僵。
封卿卻繼續道著:“之前,我曾應封九城的條件,為曲煙過誕辰。今晨,她說禮尚往來,便入了宮,送了禮物……一件衣裳,我未曾試,只讓高風將其送走了……”
他說得很混亂。
葉非晚第一次見他這般,身子僵滯著,無法動彈,心口似有什麼,在溫熱的、一下一下的、用力的跳動。
他……可是在解釋?在對她解釋?
“封卿。”葉非晚突然開口。
封卿本有些茫然的目光定了下來,怔怔望著她,似仍有些不解。
葉非晚卻再說不出任何話來,二人只是靜靜望著。
“我不會強迫你。”封卿喉結滾了滾,沉沉道著,“你放心。”
“……”葉非晚依舊沉默不語。
內寢內徒留一陣沉靜。
“叩叩——”卻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葉非晚猛地回神,朝門口望去。
封卿眸中似有碎冰拂過,卻很快消散于無形,他看著身下的女人,甚至能感受到她嬌軟的身子,卻最終仍舊起身。
門外的人,是高風。
高風手中端著一個紫檀木的膳盤,膳盤上放著一碗仍冒著熱氣的長壽面,上方靜靜臥著一枚荷包蛋。
封卿將其接了過來。
葉非晚已經從床榻坐起身,正坐在床邊,察覺到封卿回來的身影,抬頭朝他望去。
卻在望見他手中的長壽面時頓住。
“以往,有人每次過誕辰,都會為我安排一碗長壽面,”封卿輕輕道著,“后來……便沒有了。”
以往。
葉非晚臉色微白,她知道是她。她依稀能夠記起,她曾守在偌大的房中,眼前是好些美味佳肴,以及她親手做的長壽面。
可是,封卿沒有吃,第一年,她獨守空房,第二年,他說要她不用浪費功夫。
“你說過,你不愛吃,要我不要白費功夫……”葉非晚低低呢喃。
封卿手一僵:“可是后來,我曾想極念極,卻……再也吃不到了。”
他坐在木桌旁,拿過竹筷靜靜吃了一口。
卻在此刻,門外一聲打更的聲音傳來,子時更。
今日已過。
封卿怔愣,好一會兒方才笑了笑道:“御廚的手藝落下不少,你倒是幸運了,今個兒不用吃這碗面。”
話落,他已經放下了碗筷,形單形只坐在那片黑暗中,映著闌窗外細弱的微光,顯出朦朧的倒影。
葉非晚瞇了瞇眼睛,不知為何,竟覺得眼前的封卿……有些可憐。
第386章 瑞王求見
那碗長壽面,終是被放在了桌邊,再沒碰過。
封卿仍舊坐在那兒,后背僵硬挺的筆直,于一片朦朧的昏暗中,他的身形平添幾分蕭瑟。
葉非晚垂眸,不愿看這樣的封卿。
外面的寒氣涌入,屋內地龍與火爐皆已熄滅,她的手克制不住的顫栗了一下,拂動著帷幔都微微搖晃。
本是昏暗的內寢,封卿應當是看不見的,可他卻突然站起身,聲音也已平靜:“今夜我去養心殿。
”他聲音極輕。
葉非晚仍舊低著頭,定定不語。
封卿卻似早知她不會挽留,這段日子總是這般,他若來了,她便會靠在床榻里面,他若不來,她便如常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