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身子一沉,竟直直下墜開來,仿佛落入地府……
“呼——”她驀地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額頭上還浮著一層冷汗。
那只是夢而已,葉非晚拼命勸說著自己,手不自覺撫向心口處……
“葉非晚。”帷帳外,一聲與夢中一模一樣的聲音響起。
葉非晚一驚,指尖劇烈顫抖了下,轉頭看去。
朦朧的帷帳外,只隱隱約約望見一個頎長人影站在闌窗處,映出他的倒影,他轉過身朝她走來,依舊一片昏暗。
葉非晚不覺朝床榻里靠了靠。
帷幔卻已被人掀開,封卿站在床榻旁,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在望見額角冷汗時一怔:“做噩夢了?”
葉非晚臉色仍蒼白著,不語。
封卿蹙了蹙眉,坐在床邊:“被嚇到了?”聲音竟帶著幾絲溫和。
葉非晚仍定定望著他,放在心口的手,能清晰感覺到那里一下一下的跳動著,她猛地將手放下:“你……皇上怎麼會突然前來?”
注意到她的稱謂變化,封卿眉心皺的更緊:“朕可曾追究過你直呼朕名諱?”
嗯?葉非晚不解,搖搖頭:“未曾。”二人偶有爭執,她喚他的名字,似乎總是很尋常,哪怕……周圍人早已被嚇得臉色煞白。
“那為何突然變了稱謂?”封卿自己都深覺今夜有些小題大做,深夜未曾休息、沒有批閱奏折,竟前來……計較稱謂這等小事。
葉非晚頓了頓:“這兒……到底是皇宮,你是……”
“朕是你男人。”封卿打斷了她,他惱極了她口中一遍遍的“你是皇上”這種話。
葉非晚心思一亂,幸而極快恢復如常:“可在眾人眼中,你是我兄長。”
“……”封卿沉默下來,他此刻似乎更痛恨自己當初的口直心快,“明日就不是了。
”他冷聲道,早該昭告眾人的。
葉非晚輕怔,旋即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封卿,你是圣上,本該一言九鼎,犯不著為了我而被人指道戲言戲語,我如今就在宮中,無你的命令連京城都出不去……”
“若你有機會,你可愿心甘情愿留在這兒?”封卿望著她,突然開口。
“……”葉非晚靜默了,她說不出心甘情愿留下,也不愿撒謊。
“呵,”封卿似早就知道是這番結果,冷笑一聲,被說天子戲言又如何?他連留下她的身份都沒有,“葉非晚,朕還以為今日回宮下馬車,你那般避著朕,是害羞了呢……”
原來,她還是想要逃離。
葉非晚指尖一動,睫毛隨之一顫,微白的唇抿了抿,終沒發一言。
“可是……”封卿聲音低了些,他看著她此刻的模樣,竟如望見前世她在他跟前萬般羞怯的樣子般,“葉非晚,你以往……很愛我。”他低語。
葉非晚蹙了蹙眉:“是嗎?”聲音也萬般平靜。
封卿仍緊盯著她的神色:“以往,我每日讓你去書房陪我,為我研磨添香,你總是不陪……”
葉非晚蹙眉:“不可能。”幾乎是毫無遲疑的斷言。
封卿雙眸微亮:“為何?”
“……”葉非晚一滯,腦海中,撥開一片濃霧浮現的分明是——她想要去書房,而他對她總是冷臉,可她還是去了;書房里,還有一個翻開一般倒扣在桌面的話本,那話本,她隱約記得還是封卿所挑選的……
頭一脹,葉非晚忍不住伸手欲要揉向太陽穴。
一只大手卻先于她的動作。封卿的食指輕輕抵在她的太陽穴處,一下一下的揉著,呼出的氣息帶著淡淡的冷香,聲音緩緩響起:“你房中還藏了旁人的字畫,惹來我拈酸吃醋。
”
“怎麼會……”葉非晚死死凝眉,太陽穴被那只大手揉著,并不痛,可往日熟悉的畫面,卻就這樣洶涌的擠進她腦海中——
那個絕色美人的畫像,那個拎著行李就要離家出走的她,還有喝醉后在王府門口將她攔住的他……
葉非晚睜大雙眸,那似乎……是那個男人第一次對她解釋一件事,離家出走的氣還沒散去,便被欣喜代替。
可本該美好的記憶,她回憶起來卻一陣陣的心酸。
原來……她刻意忘記的和封卿的那段姻親,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可是為何……他們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眼眶,倏地就濕潤了下來。
“怎麼了?”久等不到回應,封卿垂眸,昏暗中只望見那雙淚眼,心中一緊,匆忙開口,“頭又痛了?朕去宣太醫……”
“不是。”葉非晚打斷了他,只隔著隱約的朦朧看著眼前的封卿,良久,“你說,我以前很愛你……”
封卿神色一僵,仍道:“……是。”
葉非晚忍不住瞇了瞇眼,控制著眼眶的酸澀,她其實……有些信了,只是卻不敢讓自己相信而已,終只勉強一笑:“可你呢,封卿?”
封卿怔忡,望著她唇角那抹笑:“什麼?”
“你……告訴我那些事作甚?”葉非晚抬眸看著他的遲疑,笑意添了些許譏誚,“你不愛我。”
封卿唇微動,目光自她的臉頰,落在她的眉眼,看著她方才還帶著亮光的眼神逐漸變得漆黑暗沉,被落在她太陽穴的手緩緩移到她的肩頭,下刻他用力擁住她:“你不能放棄我,葉非晚。”
他只有她了。
第374章 共進午膳?
翌日,晨,天邊泛起幾縷久違的光,穿透重重云,為滿城積雪裹了一層暖衣。
葉非晚醒來時,寢殿內早已沒了人,若非帷帳一側仍舊掀開著、身側多出的棉被,她怕是會覺得封卿到來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