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百態,為著生存在奔忙?
“又想吃了?”對面,封卿的聲音傳來。
“嗯?”葉非晚看向他。
封卿卻再未看她:“高風。”
“主子?”在外,高風只喚封卿“主子”。
封卿沉默片刻:“去買。”
“是。”馬車徐徐停在路邊,高風飛快下了馬車,再回來時,手中已拿著兩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紅色的山楂上裹著透明的厚厚的糖衣。
封卿將兩串全數放在一旁桌幾的玉盤上,望著她。
葉非晚看著那糖葫蘆,眉心微蹙:“為何?”
“你方才巴巴望著,不是想吃?”封卿反問。
葉非晚怔怔,她以前很愛吃,可是……封卿買給她的,總透著幾分詭異。
“你不用這般,”她最終未能忍住,開口道,“封卿,雖不知為何,可……你不用故作對我好,我如今于你,也沒有什麼價值……”
“你說什麼?”封卿臉色微白打斷了余下的話,抬眸死死盯著她。
故作對她好?沒什麼價值?
她便是這般想他的?
“……”葉非晚沉默,儼然默認。
封卿心底一陣惱怒,拿過一根糖葫蘆直接掀開轎簾扔到外面,又拿過另一支,剛要扔,便望著對面女人落在他手上的目光,有些恍惚……
封卿的怒火竟被她這輕描淡寫的一眼平復,她果然還是喜歡的。
本欲扔出窗外的手最終收了回來,好一會兒方才心不甘情不愿望著她,挑眉道:“要?”
葉非晚一怔,她只是突然想到,幼時爹爹不愿讓她吃太多甜食,便不許下人給她買糖葫蘆,唯有南墨省了些銀錢給她買了一支,可后來,爹爹還是察覺了,將糖葫蘆直接扔到門外,可當天晚上,爹爹便很不自在的來到她房外,給了她一個紙包,滿紙包香甜的雪紅果。
“在想什麼?”封卿皺眉,在他面前,她竟也能走神。
葉非晚無意識應道:“以前,南大哥也曾……”
她的話并未說完,封卿再未猶豫,大力將手中的糖葫蘆扔出轎窗外,半點不留情。
之后,他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兒,再未發一言。
葉非晚抿了抿唇。
馬車倏地顛簸了一下,她的身子也隨之抖了抖,肩頭的紅腫被撞到,有些灼熱的痛。
封卿目光從她的肩頭一掃而過。
葉非晚僵持片刻:“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封卿依舊沉默,甚至連目光都再未分給她。
葉非晚等了一會兒未等到答案,便再未繼續等著了,只閉著雙眸,靠著轎壁,安靜養神。
身前,男子的聲音傳來,不甘且低沉:“青山寺。”
他不喜歡她口口聲聲的“不愛”。
第366章 葉非晚不同……
馬車悠悠,遠離了熙熙攘攘的集市,往城郊而去。
其后,一輛靛藍色馬車緩緩駛來,馬車極為簡單,在繁華的集市中很不起眼。
唯有掀開轎簾的那柄折扇,于久違的陽光下晶瑩剔透,露出男子清雅的半張臉,唇角噙著一抹笑,可唯獨那雙眸,始終望著前方馬車消失的方向,涼薄、幽深。
“王爺,您已在此看了半個時辰了……”馬夫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封九城回過神來,眉目怔愣片刻,而后收回折扇,落下轎簾,看著馬車內一片昏暗,他唇角的笑也隨之淡了。
他比封卿大了六歲,當初護他,也算是護住皇室血脈,對其也算是了解幾分——他不喜吃甜食。
可方才,特意停了馬車,差高風去買了糖葫蘆,不必想也知道是給誰買的。
“九城……你幫幫我,阿卿變了。”曲煙的話猶響在耳邊。
那時,他心中只想著,不過是個跋扈京城的前首富的女兒罷了,可曲煙開口,他便幫一把也無妨。
可如今……
封九城垂眸望著手中折扇:“去醉仙居。”他驀地開口。
“是。”馬車徐徐朝前行去。
封九城沉默片刻:“差人去趟曲府,便說我有事要找曲姑娘,特邀她去醉仙居一聚。”
“是。”
……
白日的醉仙居賓朋不少,觥籌交錯,煙火十足。
封九城徑自上樓進了廂房,正是上次同葉非晚共飲的那間。
他還記得,上次那個女人飲酒,分明酒量不佳,意識有些朦朧,卻死死攥著自己的掌心,以疼痛刺激的自己保持清醒。
固執的女人。
封九城垂眸,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還有那夜,他親自將她送回皇宮——那座豪華的金絲籠,她站在護城河旁,扶著石柱吐了,也哭了。
而他只在遠處看著,便能望見那瘦弱背影里巨大的悲傷,可當她直起身子,仿佛那悲傷不過一場錯覺,她眉目平靜,無一絲波瀾。
矛盾的女人。
封九城再次飲下一杯酒,酒的香辣,驅趕了冬日的寒氣。
還有……圍場那次,她自遠處駕馬而來,熱烈而明媚,神色堅韌無比,可臉色蒼白襯出幾分脆弱。
她從馬上摔下,而他,卻連上前救的資格都沒有。
封九城垂眸,看著杯中酒,驀地輕笑一聲。
而今想來,他與葉非晚最為親近時,竟是他算計她時——給她下了迷藥,看著她倒在自己眼前,以手扶著她的臉頰,任她倒在他懷中……
她的身子,比他想的要輕一些,柔一些,也……更冷一些。
封九城眉目不覺柔和,可下瞬陡然反應過來,本抓著酒杯的手一緊,神色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