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緊盯著那些人馬,待到那些人接近,她眼中的晶亮最終僵凝、暗淡——封卿的人馬,不會穿著夜行衣,蒙著面,手中拿著冒著寒光的出鞘長劍。
葉非晚死死攥著門框,莫名想到來圍場時的路上,高風說“圍場冬狩,動靜不小,到時恐又有宵小刺客作祟”。
這些人,大抵是高風口中的宵小與刺客吧。
封九城將她擄到此處,可曾想到,她竟碰到了真的刺客?
心底一涼,眼見那些人不堪寒風刺骨,朝木屋而來。葉非晚緩緩轉身,環視整個木屋,最終,快步走到那堆柴后。
所幸身子瘦弱,足以將她的身形遮擋。
可直到躲起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細細顫抖著。
她終是害怕的。
不多時,五個黑衣人撞開門走了進來,手中提著長劍。
“大哥,有柴,有火。”有人粗聲道著。
被稱作大哥的黑衣人仔細看了眼火苗:“柴有新添的跡象,想必方才此處還有人在,這會兒……”那人聲音停下了下來。
葉非晚的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牙齒緊咬著朱唇。
“唰——”的一聲細響。
葉非晚身子一僵,眼前的柴中,被刺入一柄冒著寒光的長劍,柴被長劍砍成兩半,方才那被稱作大哥的人聲音響起:“出來。”
柴被挑開,葉非晚的身影徹底暴露。
“是個女人?”黑衣人疑惑,看著裹著白色披風,臉色蒼白的女子。
“我……”葉非晚看著黑衣人手中的劍尖,腦海驀地一痛,仿佛看見一襲喜服的她擋在封卿面前的場景,那劍尖如此刻一般,直直刺向她的心口,很痛。
頭亦很痛。葉非晚凝眉,不覺伸手死死抵著太陽穴處。
“不管是誰,今日見到了我們,算她倒霉。”黑衣人冷哼,手中長劍翻轉,便要刺向葉非晚。
“今日殺了我,你們也休想再逃離此處了!”葉非晚猛地作聲。
黑衣人的長劍堪堪停在她脖頸處,瞇著眼睛陰森森打量著她:“你說什麼?”
葉非晚竭力平靜著心中思緒,隱在披風下的手緊攥著:“若我沒猜錯,你們是來行刺的?怕是連營帳周圍都未曾接近,便被打的落荒而逃吧?”
高風以及封卿暗衛的辦事能力,從來都毋庸置疑。
黑衣人似被她說中了心思,聲音越發兇煞:“你還知道什麼?”
“圍場四周,盡是森林寒雪,你們逃是死,不逃便是束手就擒,”葉非晚抿了抿唇,“我……也許是你們最后的生機。”
黑衣人瞇眼,懷疑的打量了一下她:“你?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葉非晚微頓,緩緩站起身,黑衣人手中長劍立刻湊近了些。
“大哥,赤云帛。”一旁有手下看著葉非晚白色披風下的紅色戎服,低呼一聲。
黑衣人順著那手下的目光看去,雙眼一緊,番邦進貢的赤云帛,只有宮中才有,卻也不過幾匹,而今竟被制成戎服。
葉非晚一愣,她沒想到封卿給她的衣裳,竟成了她身份的象征。
“將她帶上,若我等被抓,先將你推出來受死!”黑衣人收了長劍,對身后人命令著,便要朝外走去。
“慢著。”葉非晚匆忙作聲。
她要在此處等到夜色降臨,那是她唯一的逃生機會。
這個決定于她而言是一場豪賭,賭的不是封卿的抉擇,賭的是封九城真的會在天黑時來將她接回去。畢竟……封卿哪怕不愛她,也不會想要一個死的她,封九城斷不會因她與封卿為敵。
“敢耍花招?”黑衣人怒喝。
抓著葉非晚的二人手一緊,葉非晚只覺自己手臂如被人卸下一般,骨頭摩擦的生疼。
她臉色一白,強撐著道:“你想活命,便不該離開此處,”她頓了頓,“封卿會來尋我,他心思素來縝密,如今積雪正厚,循著雪上的馬蹄印記,很輕易便找到你們。而且,就算你們跑,四周都是圍場密林,你們能跑到哪兒去?”
黑衣人對視一眼,未曾言語。
葉非晚繼續道:“今夜來臨時,將有一場雪,到時雪會掩蓋馬蹄印記,你們再逃也不遲!”雪,是她胡謅的。
黑衣人瞇了瞇眼:“你莫不是在等狗皇帝救你?”
葉非晚死死咬著下唇:“他若真來救我,便足以證明我在他心中位子不凡,你們大可以我做威脅,換得生機!”
黑衣人沉默片刻,交換了下眼神,最終抓著葉非晚的力道松了不少:“告訴你,我們可不懂憐香惜玉,你若耍計策,我等第一個將你剁成肉醬。”
“……好。”葉非晚低應。
黑衣人在木屋停留了下來,只是仍有二人駕馬悄然離去,似是去探聽消息。
葉非晚垂眸,縮在角落中,手指細微的顫抖著。
就連上天都不曾憐惜她,假意劫持卻遇到真的刺客,諷刺。
不知多久,天色有些暗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二人也回來了,湊到那被稱作“大哥”的黑衣人耳邊說了句什麼,黑衣人雙眸圓睜,繼而大怒,徑自走向葉非晚。
葉非晚抬眸。
“啪——”的一聲,劇烈的巴掌聲響起,葉非晚的臉不覺偏向一旁,口中幾乎立刻充斥著血腥味,隱有一滴血珠,落在雪白披風上。
“你敢耍我們?”黑衣人雙眸陰森如厲鬼,在只有一堆火的木屋里分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