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耳聽了一下一旁的動靜:“出來吧。”聲音沉靜。
并無任何動靜。
封卿長睫微斂,拿過一旁的毛筆在手中把玩片刻,而后瞬間出手,手中毛筆直直朝右手邊的昏暗角落中刺去。
一襲青色身影飛快側身,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啪”的一聲細微聲響,封卿方才射出的毛筆,已經死死嵌入到書柜之中。
“數年不見,皇侄身手依舊。”那青色身影淺笑一聲,手中依舊拿著一柄青玉折扇,墨發凌亂,僅以青色玉帶隨意綁著,溫和卻又涼薄。
封卿望著他:“你亦然。”
青色身影笑了笑,緩步走到他跟前,本隨意的身影卻突然添了幾分凌厲,他伸手,手中折扇一揮,如帶著森森寒氣,徑直刺向封卿。
封卿卻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般,腳步微撤,身子一側,已避開他這一擊。
青衣男子卻徑自橫切,折扇打開,扇骨如劍,削向封卿咽喉。
封卿伸手,二指抵住他的手腕。
二人互相制衡,卻也再未出招。
不知多久……
“噗……”青色身影笑開,“不錯,當了皇上,武功倒也未曾落下。”
“你也是,”封卿松手,“逍遙王當了這般久,終于舍得回京了?”
瑞王封九城,先皇封榮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封卿的親皇叔,也是當初,封卿母族被誅,封卿被人救出后,給了他一處庇護的人。
封九城比封卿只大六歲,他從未有野心。
前世他便愿為閑云野鶴,始終在外逍遙,今生卻不知為何,會突然回京。
封九城笑了笑:“這京城一如既往的世俗,我可當真不愿歸來。”
封卿只斂目沉聲問道:“回來多久了?”
“半月。
”封九城合上折扇,在手中拍了拍。
“這般久?”封卿望著他,“為何不現身?”
“京城再世俗,卻也算繁華,我便隨處逛了逛,”封九城一笑,“偶爾去趟曲府。”
封卿一滯,垂眸道:“你既放不下她,為何當初要離開?”
“放不下她?”封九城挑眉,繼而勾唇一笑,“算是吧。不過,她要嫁給皇兄,心中又裝著我的皇侄,我作甚要留下?”
封卿指尖微動,未曾應聲。
“不過,我倒是看到……”封九城走到封卿身后的案幾旁,雍容倚靠著,“你倒是鮮少捻酸了,聽聞,你后宮里頭,還有了旁人?你那成了又離的小嬌妻?”
“封九城。”封卿面無表情望著他。
“這般激動作甚,”封九城打開折扇,隨意扇了兩下,“我這次歸來,倒聽聞大陳國師回去了,那國師生的天姿國色,前不久在奉陽城險些與一女子成親?”
封卿臉色一沉,他知他說得是誰!更知他口中那人,娶的人是誰!
“……我還聽聞,那國師的喜宴,被一位京城來的白衣公子打斷……”
封九城的話并未說完,封卿驀地一掌襲向他。
封九城飛快朝一旁閃避開來,這一次神色嚴肅了些,只因他知,封卿的這一掌并未留情。
待二人再次平靜,封九城的神色也終于嚴肅下來,他注視封卿良久:“兩年后宮無人,而今只留葉非晚。阿卿,你認真了。”
“……”封卿臉色微白,近乎狼狽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她本就是朕以往娶回來的,難不成要讓她逐出宮去,背著朕‘棄妃’的名號嫁給旁人,讓人貽笑大方?”
封九城笑了笑;“真的只是因為不想被貽笑大方?”
封卿身軀僵凝。
封九城卻再未從這個話頭上糾結,只道:“煙煙呢?你欲如何待她?你明知……”
“朕已命人將你的府邸修整一番,一日便能修整好,你暫且住在你往日的宮里。”封卿打斷了他。
封九城被攔了話,并未見惱,只是看著他。曲煙,他以往便認識,只是未曾想到,曲家竟會因著攀權附勢將她嫁入宮中,嫁給皇兄,對其也便生了幾分憐惜。本以為封卿繼位,二人會水到渠成,而今看來……
他垂眸,墨發間玉帶微動:“好。”
……
葉非晚端著膳盒朝御書房走去,身前的小太監靜悄悄引著路。除了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響外,再無其他動靜。
“姑娘,御書房便在前方了。”小太監小聲道著。
“嗯。”葉非晚輕應一聲,垂眸朝前走去。
下刻,卻聽見御書房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周遭有侍衛恭敬之聲:“參見瑞王殿下。”
葉非晚一怔,抬眸正看見一青衣男子剛從御書房出來,端的是溫潤如玉澤,卻和南大哥的溫和不同,眼前這人的溫和如同二月春風,哪怕唇角微笑,卻帶著一股殺人不見血的寒,雙眸清淺,看似有情,卻盡是無情的涼薄。
葉非晚蹙眉。
“葉姑娘?”那青衣男子走到他跟前,一手抵著折扇,頷首一下,彬彬有禮。
葉非晚卻蹙了蹙眉,卻依舊如旁人般俯身道:“參見瑞王……”
話未說完,便已被人以折扇扶起:“葉姑娘不必多禮。”聲音極為清潤。
他也在看著眼前的女子,不同京城傳聞的那般跋扈,反添一絲靜謐的莫測,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身形瘦削,裹著件紅色披風,本是尋常女子,可當她抬眸,雙眸極為晶亮澄澈,像是剎那間開滿盛世桃花。
封九城雙眸微瞇,葉非晚,他聽過,倒是第一次見。
葉非晚繞過他便欲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