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閑,命運自有其安排的。”葉非晚低道,她曾不相信命,而今卻不得不信。
扶閑凝眉,突然道:“本公子記得,你曾提及前世今生?”
葉非晚指尖微顫,許久低低“嗯”了一聲:“怎麼?”她反問。
扶閑瞇了瞇眸:“葉非晚,前世,你可曾認識我?”
葉非晚僵住,不解抬眸望向他,下刻驀地睜大雙眸。
前世,她不曾認識扶閑。
扶閑見到她這幅模樣,便已猜到答案,他道:“你瞧,你前世不曾與我相識,今生卻三生有幸的認識了我,命運不是已被更改?所以……”說到此,他微頓。
“所以?”葉非晚不解。
扶閑輕抿薄唇,素來不羈的容色此刻竟添了分不安:“給我個機會。”
“什麼?”葉非晚聲如訥訥,看著眼前男子,他并非開玩笑。
“對不起,扶閑。”最終,她低道,當對上那雙眸時,除了這三字,再無別言。
扶閑聞言輕怔,好一會兒他瞪著她,聲音沉沉:“你永遠只會對我道歉,葉非晚。”
葉非晚睫毛一顫。
扶閑垂眸再不看她,聲音越發的輕:“也不知我前世將你坑害成什麼模樣,此生竟要屢次三番被你折騰……”
這一次,葉非晚并未聽清。
扶閑驀地抬眸,眼中卻已如平常一般調侃,眉目微揚:“本公子的意思是,給我個機會,將你踢出京城。”故作輕松的語氣,只是隱在寬袖中的手緊攥著。
她不會為他停留,早該知道了的。
葉非晚頃刻明了,她怔怔望著他,似是不可思議,雙眸漸漸浮現一層薄霧,聲音艱澀:“你說什麼?”
“怎麼?難不成你看見本公子傾國傾城,不舍離開了?”扶閑勾唇一笑。
葉非晚神色卻仍舊呆愣:“為何?”
“不要以為本公子是好人,”扶閑瞪她一眼,“在你走之前,可要答應本公子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扶閑雙眸微垂,掩去了眸中的認真:“陪我騎一次馬。”
“什麼?”今日,她似乎只會呢喃問出這二字。
“陪我騎一次馬,我便送你離開,如何?”扶閑補充,“就如去年你父送給你那副畫上的你一般。”
只因……那時眉目飛揚的她,當真動人至極。
葉非晚神色一滯,不知為何鼻子突然一酸。
那時的她,她也好久沒見過了,眼眶一熱,眼圈都隨之紅了起來,她卻扯出一抹笑來:“謝謝你,扶閑。”她說的極為認真。
扶閑神色微頓,他沒說的是,他送她離開,才能知道她的消息。
……
扶閑當夜不知從何處牽來了兩匹快馬。
夜色深沉,葉非晚靜靜騎在馬背上,馬蹄聲“噠噠”作響。扶閑也坐在馬背上,隨意跟著。
白日里,她不敢貿然出門,唯有深夜,才會這般寧靜。
“喂,葉非晚!”身后,一人突然揚聲喚她。
葉非晚回首,卻見扶閑對她一笑,那一笑當真明媚生艷,隨后他已舉起馬鞭,朝著她的馬匹上抽了一下。
葉非晚座下馬匹吃痛,仰蹄長嘶一聲,在漆黑無人的城郊飛馳起來。
葉非晚大驚,匆忙抓緊韁繩,兩旁夜風帶著寒意,刮到她的臉上,有些刺痛,心中卻一陣舒爽,仿佛將所有煩擾都拋之腦后。
她的心不覺松了些許,一手控著韁繩,一手揚著馬鞭,正如回到當初還未曾認識封卿的年少。
若不曾識他,該有多好。
“嘶——”卻在此時,前方出現一隊拿著火把的人馬,她座下馬匹受驚,前蹄剛剛揚起。
葉非晚大驚。
身后卻一陣細微風聲傳來,再反應過來,她只覺身后坐了一人,那人一手繞過她的手臂,覆在她的手背之上,控住了韁繩,而后用力一轉,已經朝空無一人的巷道飛馳而去。
熟悉的淡香傳來,女子身上的素衣與男子的緋衣在夜色中糾纏。
葉非晚身子僵凝,好一會兒才低道:“多謝。”
扶閑看著懷中不自在的女人,抿了抿唇,方才她在前方縱馬而馳,墨發飛揚的模樣,他此一生,都難以忘記了。
可他口中卻只說:“無鹽女,連馬都騎不好,蠢死了。”聲音帶著一絲縱容。
“喂!”葉非晚的聲音,難得的輕松。
扶閑悶笑一聲,下瞬聲音卻有些嘶啞:“過幾日新帝登基,城門雖防守甚嚴,他卻不會親臨。我會送你離開。”
葉非晚聲音漸低,終只道:“嗯。”
第296章 登基,離去
農歷歲十月初十,先皇駕崩一事,昭告天下。
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先皇駕崩之前,曾立靖元王為儲君。
十月二十,乃是大吉之日,也是新帝繼位之時,普天同慶。
巳時三刻,正是登基的時辰。
深秋,天色帶著幾分涼爽。
同是巳時。
一輛極為簡陋的黑色馬車緩緩行于官道之上,車速并不快,馬蹄聲噠噠。
馬車之內,葉非晚安靜靠著轎壁,透過一旁搖搖晃晃的轎簾,能隱隱瞧見外面一片熙熙攘攘。
今日的京城,分外繁華,新帝登基,全城皆喜。
葉非晚容色平靜,今日后,她只是民女葉非晚,而封卿則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二人從此云泥之別,再不相干。
巳時離去,封卿定然抽不出心思來理會城門之事。
一邊高高在上的皇位,一邊渺小的她,不用想她都知,封卿會作何選擇。
只是,她莫名想到前世曾說過的“若你登上高位,廢了我或殺了我”,未曾想,也算一語成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