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并非虛弱的蒼白,而是……如死灰一般的青白。
“葉非晚……”他低低呢喃著,輕喚著她的名字,可她卻始終緊閉雙眸,便是昏過去,眉心都輕蹙著,仿佛……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她展顏了。
心中一慌,封卿飛快伸手將女人橫抱在身前,大步流星朝著馬車而去,聲音添了慌亂與倉皇,尾音微顫:“讓太醫在王府守著,快回王府!”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一直沖到靖元王府門口。
這一日,所有人都看見,素來冷靜從容的王爺,抱著懷中的女子臉色蒼白,腳步凌亂朝主屋處奔走著。
一炷香后。
太醫小心收起懸絲診脈的金絲,落下微微抬起的帷幔,躬身走了出去。
“王爺,王妃久未進食,暈倒也是身子虛弱所致,加上心中長久郁郁不得歡,這才久未清醒,”說到此,太醫頓了頓,“身病好醫,心病難治。”
封卿手指微顫,長久郁郁不得歡……
她心中,究竟積攢了多久的壓抑?她……從未對他提及過。
“大約多久能醒?”他啟唇問道,聲音沙啞。
太醫思索片刻:“約莫三四時辰左右。”
“嗯,”封卿沉沉應了一聲,擺了擺手,“去開藥吧。”
“是。”太醫忙退了下去。
封卿在主屋內的茶桌旁坐了好久,方才緩緩起身朝床榻走去。
他與葉非晚的第一次,便是在這個床榻上,那時,她大膽的給他下了藥,在這里,成了他的女人。
而今……竟是第二次,他站在旁邊,看著她躺在這張床榻上的模樣。
只是上一次,她眉目還嬌艷如花,而今竟……像是要凋零一般。
掀開帷幔,封卿坐在床側,許久低道:“在王府,你竟這般不開心嗎?”
可是,無人回應。
封卿瞇眸,注視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心生幾分疲憊,他一點點望著她此刻的模樣,越發覺得熟悉。
像是……刻入骨髓的、前世今生的熟悉。
伸手,他將她臉頰上的碎發拂至一旁:“你到底……欺瞞了本王什麼?”
葉非晚做了一個夢,夢中一片漆黑。
封卿身上如帶光芒一般,出現在那片漆黑之中,隨后,他朝她走來,那般溫柔的伸手,撫摸著她的眉眼,甚至聲音都極為溫柔:“葉非晚……”他喚著她,“你等著本王……”
葉非晚卻只拼命的后退,有淚自眼角不覺流出。
一只手輕輕將她的淚珠拂去。
葉非晚猛地睜開雙眸,頭頂是陌生而熟悉的帷幔,還有空氣里飄著的淡淡檀香,臉頰上,似乎有一只手,僵在了她的眼尾處。
她緩緩轉眸,正對上封卿有些錯愕的神色。
神色微冷,葉非晚朝一旁躲了躲,避開了他的碰觸。
封卿神色一沉,清醒的她,只會躲避著他的靠近,永遠如避蛇蝎一般:“我便這麼可怕?”他聲音低啞。
葉非晚未曾回應,只轉頭看了眼四周,起身便要下榻。
“你做什麼?”封卿攔住了她。
“若我只能被困在王府,”葉非晚開口道,“王爺在這兒,我去別處。”
封卿一怔,看著她疏離的神色,仿佛……無形之中她的周身有一堵墻,那堵墻中,只有她一人,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絕在外了。
“葉非晚……”
葉非晚仍舊一言未發,起身便要離開,只是身子虛弱,起來的瞬間身子搖晃了一下。
封卿雙眸微變,下刻臉色陡然陰沉,似是自厭,一甩廣袖,他轉身飛快走了出去。
第290章 葉姑娘,好久不見
葉非晚徹底出不去王府了。
每日太醫來查探身子,喂了苦澀的藥,芍藥會在一旁陪著,她也無須其他人來伺候她,不見任何人。
完全和前世在冷院的境況,一模一樣。
只是她如今身子不好,也無閑心出逃,更是連外屋的門都未曾出去過。
更多的時候,她只是安靜坐在床榻上發呆。
她以往未曾進過牢獄,可牢獄里帶給她的那種鋪天蓋地的死寂,卻一直驚擾著她的夢境。
甚至有時她沉沉睡去后,恍惚中覺得自己仍在牢獄中,還未出來,驚醒后才發現只是夢。
久了,她竟是連睡眠都有些害怕了。
這日,葉非晚仍舊坐在床上,芍藥送來了養身子的藥。
葉非晚不知苦般接了過去,仰頭一飲而盡。
芍藥在一旁看的心疼,低聲道著:“小姐,您慢點……”她還記得小姐以前極為討厭喝這些苦澀藥汁的。
“無礙。”葉非晚將空碗遞給她,仍舊坐在床邊。
芍藥擔憂的望著小姐空洞的眉眼,終未能忍住上前;“小姐,今日天色不錯,天高云淡,卻也舒爽,您……要不要出去看看?”這段日子,小姐始終將自己困在房中,她看著也是干著急,片刻后,芍藥似又想到什麼,補充道,“王爺說過,入夜才回來呢。”
朝堂這一次,真的要變天了。
先皇去世,王爺身為儲君,自要忙著半月后的登基大典。
葉非晚睫毛微動,抬頭一眼便對上芍藥有些擔憂的眉眼,和瘦了些許的小臉。
她又讓人擔憂了啊。
最終,葉非晚微微頷首。
芍藥驚喜,攙著她朝外面院落走去。
外面的天色果真如芍藥所說,天高云淡,清風微涼,拂面后很是舒適。
葉非晚忍不住瞇了瞇眸,看著天上忽卷忽舒的云,看了好一會兒,目光逐漸深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