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上藥,并非因著你有多好,而是本公子人好!”垂眸上藥的扶閑突然開口。
可這次并未聽見反駁聲。
扶閑抬眸,正望見臉色蒼白的女人,輕輕靠在桌面上,雙眸緊閉,已然昏睡過去。
他怔了怔,手中,這個女人的手很白,亦很冰冷,手背上條條青筋突兀,瘦骨嶙峋。
雖然平日里,這個女人總是一副不尊禮法的模樣,可是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待人一貫疏離有度。
而今想來,今日竟是她第一次在他眼前睡得這般安生。
“掃把星。”良久,他低低輕咒一聲。
沾上她,準沒好事,卻偏偏……不愿離開。
起身,便要將她抱到床上。
“青山……”葉非晚卻驀地呢喃一聲。
扶閑以為她欲醒來,手匆忙收回,不能被她察覺到他想要抱她,否則,她會得意的。而且……她定然會越發遠離他吧。
可好一會兒他方才察覺,她不過在囈語罷了。
“騙子。”他再次道,徑自將她抱起。
“……青山寺。”葉非晚再次呢喃。
扶閑凝眉,青山寺?他若沒記錯,只是城郊處一座小寺廟而已。
走進里屋,將她放在床榻之上,轉身便要離開。
床上,女子夾雜著幾絲驚惶的聲音傳來:
“他去過青山寺……”
第262章 又見面了
葉非晚做了一個夢。
第一次,在夢中難辨前世今生。
她置身于一片白霧之中,周圍盡是一片迷蒙,她走不出去,也無人進得來。她心中惶恐萬分,想要醒來都無能為力。
也是在她最為惶恐之際,白霧逐漸散去,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周遭寒風簌簌,此刻她方才察覺,自己是在山林之中。
前方,一處簡陋的院落,本是紅墻青瓦,在歲月蹉跎中,卻都蒙了一層古樸的灰塵。
門口有一處牌匾,上面寫著“青山寺”三字。
對這個寺廟,葉非晚是熟悉的,當初曲煙毀容,她便是在此處拿回了解藥,還有……這兒的老住持的那句“一縷芳魂無覓處,而今新世再續緣”,讓她至今難忘。
這兒的人都看不見她,她飄進了寺廟。空寂的廟宇,未有半絲聲響。可她卻徑直朝著最里面的房間飄去。
那里站著一人,一襲白衣腰背佝僂,滿身頹敗。
而他的面前,仙風道骨的老住持只幽幽嘆著:“施主這是何苦……”
“她在何處?”白衣人卻只平靜問著,嗓音喑啞。
老住持沉默許久,微微搖首:“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白衣人的腰背越發彎了,嗓音微顫:“我只想知道,她可安生?”
“她若安生,你且如何?”
白衣人雙目凌厲:“我定擾了她的安生。”
老住持一愣:“施主,你……”
“本王此生早已無安生可言,豈會要她獨享安生?”白衣人嗓音嘶啞的厲害,可說到最后,卻低哽了一下,“她的安生,只可與本王有關……”
老住持沉默了下來,良久徐徐道:“她并不安生。”
白衣人身軀猛地一顫。
一片死寂后。
白衣人低啞道:“她在何處?”說到后來,腰背微彎,他近乎哀求道,“但求,住持。”
老住持長嘆息一聲:“她在……”
下刻,他的目光銳利穿過白衣人,直直朝著葉非晚這邊望來。
“呼——”
葉非晚驀地睜開雙眸,待看見頭頂是熟悉的葉府的帷幔,她方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那場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好似真的發生過一般。
她伸手,輕輕撫向胸口處,此處那里仍在“撲通撲通”一下下跳動著,擾的她驚魂不定。
那座山,那個青山寺,還有那個住持,都太詭異了,以及當初,老住持不過看她一眼,便道出“一縷芳魂無覓處”。
葉非晚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以至好一會兒方才察覺到,此刻外面天色極亮。
她竟是從昨天白日,一覺睡到第二日了嗎?
頭昏昏漲漲的,手背也一陣痛意傳來。
葉非晚垂眸,只看見自己被灼傷的手背被人細細的包住了,干凈如雪的白布,與她瘦削的手指,相得益彰。
是……扶閑?
想到昨日昏睡前看到的他替她上藥的模樣,她心底陡然一陣不自在,卻終究未曾在此事上浪費太久時間,掀開被褥、穿上一旁的外裳便要朝外走去。
未曾想剛打開里屋門,外屋房門竟已被人打開,一人端著一碗藥正懶懶往里走來,見到她穿的齊整也是一頓,繼而臉色微沉:“去哪兒?”輕飄飄幾字,他說得云淡風輕,卻讓人聽出幾分危險。
葉非晚滿眼詫異:“你還未曾離開?”
她沒有想到,外面人竟是扶閑。
扶閑聞言,神色越發陰沉:“葉姑娘當真是狼心狗肺啊,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什麼?”葉非晚不解。
“昨日……”扶閑剛要言語,卻又想到什麼,生生住了口,只瞧了她一眼,狀似隨意問道,“這麼著急出門,要見什麼重要之人?”
“的確甚是重要,”葉非晚點點頭,下刻卻又想到什麼,“藥……是給我的?”
“不是。”扶閑立即否認。
“嗯。”葉非晚點點頭,便要朝門口走。
“喝了藥再走。”扶閑身形飛快攔在她身前,聲音有些不自在。
“不是說不是給我的?”葉非晚抿了抿唇。
“這是毒,本公子臨時改了主意,要毒死你呢!”扶閑冷哼一聲。
“……”葉非晚沉默下來,好一會兒低低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