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卿薄唇微抿,是嗎?可為何,他印象中,那棵樹下曾有一個秋千,一個女人曾坐在那兒蕩啊蕩,而他……卻只能隱在暗處靜靜望著,連現身都不敢?
他微頓,許久指向一旁的角落:“終年無人居住之處,竟還有一個衣箱?”
葉非晚應:“那并非衣箱,不過尋常的木箱……”
話,戛然而止。
葉非晚的心都跟著下沉。
封卿這番話,并非對那木箱好奇,而是試探。
一瞬間,她身子僵硬。
轉眸,果然一眼望見封卿正在凝望著她,目光深沉漆黑一片:“你果然知道這里,”他每一次都似從喉嚨中擠出一般,“你在此處待過?”
“……”葉非晚沉默片刻,“沒有。”
“那你豈會對此處甚是熟悉?豈會知道那木箱并非衣箱?往日又怎會經常來到此處?”封卿一句句的逼問,問到最后,雙眼微紅。
他感覺自己如處在一個大局之中,莫名出現的回憶,葉非晚莫須有的眼神,還有她的決絕,均像一張網將他包圍在其中。
而葉非晚,極有可能知道真相,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她總是什麼都不說!
葉非晚心內大驚,封卿果真知道了些什麼,那些前世的回憶,她本以為這世間唯余自己一人記得,而今……
封卿,也許冥冥之中擁有了以往的回憶。
“我對此處熟悉,只是因為……我畢竟曾是王府的女主人,”葉非晚竭力壓下心中翻涌的波瀾,故作平靜,補充道,“雖然這一點,王爺并不愿承認。”
“若你熟悉冷院,只是因為你曾是女主人,”封卿聲音呢喃,下刻卻驀地望著她,“那你呢?你曾經透過本王想要看到的人是誰?你想在本王身上尋找誰的影子?”
無數次,她明明在望著他,卻又好像在望著旁人,雙眸悲戚,看的人心中都難言壓抑。
葉非晚眼神恍惚了一陣,有一瞬,她覺得自己在眼前封卿的身上,看到了他前世的影子。
今生的封卿,仍帶著幾分意氣,可前世的封卿,沉穩而深不可測,矜貴清冷卻不掩骨子里高高在上的貴氣。
“葉非晚!”封卿聲音咬牙切齒,又是這般,她又在透過他尋找別人的身影了。
葉非晚陡然回神,似是察覺到什麼,勾唇自嘲一笑:“王爺想聽見怎樣的答案?”
說她在尋找前世的封卿?怕是要被人當做瘋子。說是尋找別的男人的影子?即便她真的想要離開封卿,可是仍舊不愿背負莫須有的“水性楊花”的罵名。
封卿一滯,他想聽見怎樣的答案?他只是……想知道曾發生過什麼而已。
“你為何不信我一次呢?”葉非晚聲音如同嘆息一聲,無望死寂,“你我二人,若再這般互相折磨,終會如同無木之林,無水行舟,徒勞一場空悲喜。也許有一日,會相看兩恨,永不安寧的。”
相看兩恨。
封卿指尖劇烈一顫,太陽穴驀地一痛。
“廢了我,或殺了我,封卿,廢了我或殺了我……”腦海中,熟悉的女聲一遍遍的響起,聲音頹然,卻夾雜著鋪天蓋地的絕望與恨意。
“王爺。”眼前女子的一聲低喚,卻頃刻間將那些嘈雜之音全數驅散。
他怔怔抬眸,看著葉非晚此刻平靜的眸,她方才那“王爺”二字,恰如嘆息一般。
“我記得……你曾不愿喚我王爺的。”封卿聲音極輕。
以往,這個女人總是說“喚你王爺太過生疏了,還不若喚你名諱呢!”
可是如今,她卻一口一個“王爺”,喚的這般順口且……生疏。
“以往貪玩跋扈不懂事,”葉非晚也想到那些過往,只是自嘲一笑,“如今終于懂了。”懂得了,不是自己的,終是強求不得的。
封卿啞然望著她。
“冷院既已前來,王爺,你說過的,會讓我離……”
葉非晚這句話,第二次被打斷了。
“轟”的一聲巨響,屋外本陰沉的天色,突然響起一聲驚雷,不過片刻,豆大的雨滴已經砸落下來,望著屋頂的遠處,已是一片煙雨朦朧。
葉非晚輕怔。
封卿同樣望著那漫天的雨勢,心中卻升起一股詭異的慶幸。
“下雨了……”他聲音如呢喃。
“……”葉非晚未曾言語。
“雨勢極大,怕是油紙傘也無多大作用。”他依舊道著,聲音喑啞。
“……”葉非晚沉默。
“府中馬車恐也不便。”封卿低語。
這一次,葉非晚終于望向他,遲疑良久,她終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封卿睫毛微顫,未曾看她:“你要不要……留下?”
第260章 你留不下我
留下?
葉非晚聽著封卿這番話,只覺心中陣陣諷刺。
她以往想留時,他寧肯自己遠離也不肯要她留,而今,他卻要她留下?
“我無須馬車,也無須傘,”葉非晚垂眸,“王爺難不成忘了,當初你我定親前夕,我給你下藥那晚,也下了雨,那時……我身子萬般不適,不還是冒雨離開了?”
那時,她剛重生而來,滿心荒涼。
封卿睫毛顫抖了一下。
那時,他心中怨她惱她,豈會關心她是否不適?
“所以,”葉非晚笑了笑:“不用留下了。”她聲音極輕。
“……”封卿再未言語,昏暗的屋內一片寂靜,原來,他已留不下她了。
后背很痛,便是身子都前所未有的虛弱,卻似乎都抵不過心口傳來的陣陣荒涼。
“我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