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閑瞇眼看著她臉色近乎蒼白,越發上前問道:“還能因著什……”麼。
最后一字,他并未能說出口。
葉非晚突然低嘔一聲,吐在了他的衣襟上。
“……”扶閑盯著眼前的女人,一片死寂,良久方才開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你說,你難受,是因為想吐?”
“我今日……喝了不少酒……”葉非晚聲如呢喃。
“本公子今日定是瘋了,才會對你這女人……”扶閑暗咒幾聲,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眼衣襟上的污穢,他轉身便離開,一步都未曾停留。
葉非晚癟癟嘴,她說過自己難受,是他還要湊近上前的。
“小姐,您回了?”張管家的聲音響起。
葉非晚回過神來,低應一聲:“嗯。”轉身進了葉府。
沒有點上燭火,她只是躺在床榻上,想著今夜之事,莫名的惆悵,卻又極為輕松。
今后,便再不虧欠任何人了……
只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的闌窗驀地被人敲了一下,葉非晚一驚,后背竟生了一層冷汗,她只是……突然想到了那個曾經來過的人,那個……嗜好穿一襲白衣的人。
然,下刻……
“葉非晚,本公子身上的衣裳可是上好的綢緞,紋銀二百兩!”窗子被人推開,卻是方才離開的扶閑去而復返。
葉非晚心口一松,干脆走到窗口處:“想不到扶閑公子也會私闖民宅,至于你的衣裳,”說著,她打量了一眼他的衣襟處,“我早就便說自己難受,扶閑公子硬要湊上前來,而今臟了……差人洗洗便是了!”
話落,徑自將闌窗關上,上好木栓。
窗外,扶閑瞇眼打量著緊閉的闌窗,方才他心中氣惱慌亂,轉身便離開了,可走到半路方才想到,她一個女子,還醉了酒,葉府大門緊閉,若是出些什麼事……
余下之事再不敢想,匆忙便折返回來,而今見她還有心思與他爭執,看來酒也醒了。
唇角微勾,卻又想到什麼,收斂笑意,輕哼一聲,他轉身消失在夜色間。
房中。
葉非晚慶幸著自己方才關窗關的快,二百兩紋銀,什麼衣裳這麼貴……
可下刻,她癟癟嘴,以往,她也是穿這般貴重的衣裳的,只是,現在穿不起了而已。
她早已經沒有多少紋銀了。
“啪——”,卻在此刻,闌窗外再次傳來一人 。
葉非晚皺眉,望向窗口處,隱約映出一人的身影,身姿頎長。
她只當扶閑還在等著催賬,心中無奈:“我錯了可好?還請您高抬貴手,饒過我這個弱小女子,來生定當牛做馬報答!”
“……”可門外,一片死寂。
嗯?葉非晚皺眉,憑著最后一絲酒意起身,莫名心中竟有一股不祥之感。
下刻,窗外人緩緩開口,嗓音清冽,有些疲憊,卻罕有的帶了絲柔意:
“葉非晚,你這是在對本王……認錯?”
第246章 這是何物
茫茫夜色,萬物死寂。
屋內一片昏暗,隱隱約約望見身旁的帷幔晃動,平添幾分幽靜。
葉非晚死死睜大雙眸,聽著窗外的聲音,額頭竟生出一層冷汗。
門口那人的聲音,她兩世都未能忘卻,一次次在夢中糾纏著他。分明清冷無情的嗓音,偏偏在此刻有了那麼幾分溫情,在這種容易讓人胡思亂想的夜里,攪亂人的心思。
葉非晚慌亂伸手,直到抓住枕下的圣旨,心中方才勉強平靜了幾分。
而今,她和窗外那人再無瓜葛了。
封卿。
她未曾想到,站在窗外之人,竟是本該遠在千里之外的封卿。
“并非認錯,那話也不是說與你聽的,”葉非晚徐徐開口,嗓音清泠,她緩緩坐起身子,隔著闌窗望著外面的人影,“王爺這般快便南下回來了?”她聲音格外平靜。
“……”闌窗外,封卿身形一怔,她的語氣聽來那般冰冷,絲毫不若以往,那時幾日不見,再見時她總是雙眸晶亮,沉靜許久,“葉非晚,你可知……我這次去了何處?”他的聲音聽來帶著幾分艱澀。
葉非晚睫毛驀地一抖,隔著這道窗子,封卿第一次這般,用稀疏平常的語氣對她說著話。
可是聽在她耳中,卻無異于刻意的炫耀。
她那般向往的煙陽,而今他揮揮手一個命令,便能帶著旁的女子前去,如今竟還要來詢問她?未免欺人太甚。
“你去了何處,與我何干?”葉非晚皺眉,聲音越發冰冷。
“本欲南下去煙陽……”,但終究沒有去。
只是,封卿最后一句話終究未能說完,便被打斷了。
“封卿!”葉非晚聲音飛快,她早已知曉他去了何處,更知曉他和誰人一塊去的,何必再聽一遍,自找不快呢?
“……”封卿也果真停頓下來,再未言語。
葉非晚垂眸沉思片刻,緩緩從床榻上走下,手中緊緊攥著圣旨,走到窗后:“封卿,如今大晉雖說民風開化,可是,對不安于室者,卻是鄙夷至極的!”
“……”封卿靜默不語。
“那些紅杏出墻的人,不安于室的人啊,總會遭人唾棄,”葉非晚說的越發直白,“往后怕是要被全城百姓指指點點,淪為笑柄的。”
就像她當初追封卿追的滿城風雨一般,成為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封卿依舊沉默著。
“這種人,怕是以后也會丟盡顏面,失去一切的。
”葉非晚低笑一聲。正如她現在的處境一般,以往做盡了丟人的事兒,而今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