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微頓,許久突然笑開:“多謝。”她低語。
不止謝他此刻這番話,還有謝他將她從席宴上帶離,更有……在她被人圍觀之際,他會為她解圍。
扶閑本隨意放在雙膝上的手一僵,轉眸看著身側女人,下刻突然伸手一揮衣袖,將馬車上的兩盞燈籠全數熄滅了。
馬車內一片黑暗。
“你做什麼?”葉非晚不解。
“……”扶閑卻未曾言語。
長久靜默之后,他方才開口:“葉非晚。”
“嗯?”
“現在,沒人看見你,所以……不用總是強顏歡笑,”扶閑聲音輕描淡寫,“笑的那般丑,讓人瞧著心情都不好了。”
那般丑。
葉非晚聽著他這番挖苦自己的話,不知為何心中酸酸澀澀的。
黑暗里,她緩緩佝僂了腰身,得到片刻的輕松。
“扶閑公子,你可是在寬慰我?”不知多久,她突然開口,聲音已然恢復如常。
對面,扶閑身形一僵,下刻聲音都揚了起來:“本公子豈會寬慰你?”他徑自否認。
“得了吧,扶閑公子,”葉非晚瞇著眼睛,道的隨意,“你定是覬覦我的美色了!”
扶閑聲音都帶著幾分被褻瀆的慌亂:“葉非晚,你大言不慚,這馬車上,本公子在,你竟敢妄談美色?”
“得了吧,扶閑公子對我這般關心,定是對我有意,”葉非晚聲音調侃,“公子,你不說,我又怎能回絕你呢?”
“葉非晚!”扶閑一字一頓,“本公子就是死也絕無可能喜歡你這種人!”
葉非晚聽著他這番話,本微緊的心,終于松了下來。
她怕……有些感情,她回應不起。
“公子,到了。”恰逢此刻,馬夫聲音傳來。
“扶閑公子……”葉非晚聲音故作柔婉,剛欲開口。
“下去!”扶閑怒指轎門。
葉非晚默默聳聳肩:“真可惜……”話,卻在掀開轎簾時戛然而止。
她望著葉府門口那一襲清潤身影,不知為何,有些孤零零的,讓人心酸。
“葉非晚?”馬車內,扶閑的聲音似有困惑、不悅。
“多謝扶閑公子將我送回來了。”葉非晚聲音訥訥,起身下車。
扶閑微怔,聽出她話中疏離,薄唇緊抿,令馬夫徑自離開。
葉非晚仍舊望著葉府門前的人影。
“……伯父,我對晚晚,絕無男女之情,此言若虛,定負盡深恩,伶仃一生。”
記憶中,她為著能嫁與封卿,求著一人要爹收回婚約。
那人發下了重誓,說出了這番話。
而今,他就站在門口處,身形頎長瘦削。
“晚晚。”他低喚著她,聲音溫柔。
第233章 她從未這般哭過
漆黑的葉府門口,立著那熟悉的青衣男子,他手中提著一盞燈籠,襯的滿身的清潤,只是……似越發瘦削了。
葉非晚靜靜立于原處,一動未動。
良久。
終是站在葉府門口的男子走上前來,盈盈燭火映著她:“晚晚,好久未見。”他聲音淡雅。
葉非晚垂眸,靜靜望著他手中的燈籠,卻……不敢迎上他的目光:“你……怎的會在這兒?”
“前幾日方才歸京,”南墨笑了笑,“歸來時,途經揚州。”
揚州!
葉非晚倏地抬眸,她兄長待的地方。
似察覺到她眼中的晶亮,南墨笑意深了些,緩緩從袖口掏出一紙書信:“這是羨漁兄托我帶給你的。”說到此處,他終究有些感慨。
還記得前年,二人還曾對酒小酌,卻未曾想,不到兩年,竟已物是人非。
葉非晚接過書信,指尖微有冰涼。
葉羨漁不能入京,她……如今出京都極為困難:“多謝。
”她聲音極低。
南墨搖搖頭,思慮片刻:“晚晚,今夜王府宴席,我看見你了。”
葉非晚睫毛微顫。
“你與王爺的事,我都聽聞了,”南墨聲音遲疑了一下,“而今,你這般晚都要回葉府,證明傳言不虛,是不是?”
傳聞,王妃勢微,王爺得權,二人早已和離。
葉非晚垂眸,未曾言語。
南墨卻已了然,他靜默良久,突然道:“晚晚,我若是說,我心中是喜悅的,是不是極為卑鄙?”
葉非晚一僵,抬眸鼓著眼睛望著他。
南墨卻倏地低笑一聲:“我記得幼時,你被人攔著不能吃甜,便總用這種眼神瞧著我手中的糖葫蘆。”
那時,她眼神中的渴望都要溢出來了。每每此刻,他總是偷偷將糖葫蘆遞給她。
雖然……那糖葫蘆本就是買給她的。
幼時……
葉非晚眼神恍惚片刻,有多久,她未曾想到幼時了呢?
“晚晚,你騙不了我的,”南墨低道,“我了解你,在席宴之上,你對封卿,早已沒了當初的義無反顧了。”
葉非晚死死咬著下唇,好一會兒驀地抬眸:“即便真的與封卿和離,南大哥,依舊是同你無關的。”她半瞇雙眸,忍著心口翻涌的酸澀。
“……”南墨手一僵,下刻卻反而笑的越發清潤,“早知你這般沒良心了,”他聲音極輕,恍若呢喃,“怕你連哭都不知如何哭,只知睜著眼睛說‘無事’,這才等在門口,卻被你這般回絕。”
以往,她從來都是率性而為的,何曾……這般故作平靜?
“南大哥,方才送我來的馬車,你瞧見了吧?”葉非晚笑了笑,“馬車內的人,是扶閑。他生的和封卿一般好看,我如今正跟著他呢……”
南墨唇角的笑,僵在夜色中:“非晚,為什麼不能是我呢?”良久,他開口問道,聲音茫然。
葉非晚也怔住,呢喃道:“對啊,為何不能是你呢?”
若是南墨的話,他待她那般好,她這一生定然極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