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端著銅盆的手一緊。
曲煙,要被廢了嗎?
可如今,封卿權傾朝野,曲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誰人敢廢她?
下刻,葉非晚睫毛驀地一顫,也許……就是封卿呢?
她走了,騰出了靖元王妃的位子,剛巧,曲煙要被廢。
昨日,封卿那似乎想留下她的威脅,都變得好笑起來。
什麼“回王府還是償還五千兩白銀”,其實……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回王府”吧,他只是……想讓她一無所有而已。
剛從井中打上來的水,很寒,冰的她指尖都微微顫了顫。
良久,她終是只徐徐吐出一口氣,端著銅盆朝著廂房而去。
既然已決計放下,那就不許過多傷懷了。
“葉非晚,不過打一盆水罷了,你怎的這般久?”廂房門口,扶閑早已換上一襲暗緋色袍服,斜倚著門框望著她,眉眼明顯的不耐煩。
葉非晚一僵,看了眼手中的水:“這不打來了嗎……”
扶閑瞇了瞇眼,只一眼便瞧出她的不對,伸手隨意在銅盆中凈了凈手:“發生何事?”他徑自問道。
“……”葉非晚抿了抿唇,佯作不知:“什麼發生何事?”
扶閑注視她好一會兒,將銅盆往下壓了壓:“好好就著水面照照你自己,看看你那張臉上是不是寫滿了‘衰’。”
葉非晚輕怔片刻,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水面上,水面微晃,卻也能瞧出她此刻臉色的難看。
扶閑冷笑道:“你真以為能瞞得過本公子?”而后,見她仍無言語的跡象,索性聲音微揚,“來福。”
“公子。”下瞬,一個小廝已飛快跑來。
“查查剛剛誰去過院落,給本公子叫……”
“扶閑!”葉非晚打斷了他。
扶閑打量著她,后突然想到什麼,湊到她跟前:“怕不是又是因為封卿吧?”
葉非晚睫毛一顫。
“果然又是因為他!”扶閑這次連惱火都沒了,輕哼一聲,“葉非晚,你也就這點出息!”
葉非晚指尖頓了頓,她的確沒什麼大志,她此一生只盼著安穩度過。
可是……上天似乎總不遂人愿。
“難不成,封卿終于給你休書了?”扶閑聲音揚起,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葉非晚抬頭瞪了他一眼:“與你何干。”
“的確與我無干,”扶閑輕哼一聲,“不過,見你這般不悅,本公子心里可舒坦多了!”
“扶閑!”
扶閑神色卻突然正色下來,垂眸望著她:“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第212章 看天
若是葉非晚早知扶閑帶自己來的地方竟是城北一處望樓的屋頂,她定不會隨之前來。
望樓足有三丈高,平日里望著還好,可當真坐在頂端,看著京城都在自己腳下,她還是腳軟了,所幸此處有一塊兩人寬的平臺,足以讓人在上方安穩坐著。
反觀扶閑,卻始終慵懶斜倚在平臺上,雙眸微瞇望著遠處景色。
而今,晚冬將要過去,萬物還未復蘇,仍舊一片敗景。
他卻不知想到什麼什麼,兀自想的出神。
“扶閑……公子?”葉非晚目光始終望著下方,“我們一定要來此處?”
“不然呢?”扶閑懶散睨了她一眼,“你伺候本公子,還是本公子伺候你啊?”
葉非晚神色僵了僵:“可是此處,怕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若真的失足,怕是也比繼續熬下去舒坦。”扶閑收回目光,聲音低了幾分。
葉非晚頓住,不解看向他,總覺得他方才那番話,絲毫不像曾經以往那個紈绔公子。
然下瞬,扶閑卻已如變臉般轉頭看著她森然一笑:“說說吧。
”他挑眉,“今晨究竟發生何事?”
“……”葉非晚靜默下來,果然,方才的正經,不過只是一時錯覺而已。
扶閑見她不曾回應,卻絲毫不見惱怒,只翻身坐了起來,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葉非晚:“葉非晚,你可以不說,不過本公子想知道的事,遲早都會知,倒是你嘛……。”
“我怎樣?”
“在望樓樓頂,一個下堂王妃失魂落魄之下,跌落下去,葬身于此,怎麼聽著都合情合理吧?”扶閑望著她,說的一派閑適。
葉非晚后背一涼,扶閑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說不說?”扶閑挑眉。
葉非晚睫毛顫了顫,終佯做無恙,大咧咧道:“并無什麼大事,不過就是聽說……圣上要廢妃而已。”
“圣上?我還以為是封卿。”扶閑不無遺憾的搖搖頭。
葉非晚瞪了他一眼。
“瞪我作甚?難道不是早晚的事兒?”扶閑輕哼。
“……”葉非晚指尖一頓,難得沒有反駁,他說得很對,封卿休她,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廢的可是上次在布莊見到的那個美人兒?”扶閑突然開口。
葉非晚目光輕怔,許久“嗯”了一聲。
“呵……”扶閑低低笑了笑,突然湊近到葉非晚跟前。
“你看什麼?”葉非晚匆忙后退。
“看你……”扶閑勾唇,“……這個無鹽女,比那個美人兒當真是差了不少,難怪封卿喜歡呢。”
難怪封卿喜歡。
是啊,性情知書達理,樣貌又傾國傾城,封卿不喜歡才奇怪呢。
葉非晚也笑出聲來:“扶閑公子,認識你這般久,你也就這句話我承認了。”
畢竟,曲煙真的比她要美多了。
不像她,這麼卑鄙。
“接下來,你欲如何?”扶閑的聲音卻再次傳來,比方才添了幾分認真。
“什麼?”葉非晚不解,問完方才反應過來,“傳聞若是屬實的話,就像扶閑公子所說的那般,我離著徹底下堂應該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