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可能。”幾乎在她開口的瞬間,封卿啟唇否認,“你誕辰分明……”
話,卻戛然而止。
他猛地擰眉,腦海中像是有什麼一掃而過……
“封卿,我誕辰雖在二月十八大操大辦,可我卻是二月十二生的,你可要記得!”記憶中,有人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
那時是他的生辰,她送來了稀奇的寶物后,說了這句話,說完后,還抬眼殷切的看著他。
那殷切的目光,與眼前女子幽深的目光逐漸重疊在一起,封卿怔然回神。
葉非晚仍舊安靜站在他跟前,紅唇慢啟:“你果真不記得了。”她低語,神色間并無絲毫詫異。
早就知道了,一向過目不忘的封卿,只是在關于她的事情上,刻意遺忘罷了。
封卿緊鎖眉心,想到今夜在集市上碰見的她與扶閑,良久,聲音艱澀:“所以,今夜他陪你……”
“嗙——嗙——”卻在此刻,外面幾聲梆子聲響起,緊接著隱隱約約的打更人叫著:“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子時了。
今日,已徹底過去。
葉非晚怔了怔,旋即緩緩后退一步,隔開了與封卿間的距離,而后勾唇輕笑一聲,“其實你不記得也好,省的往后多一件煩心事。”
她收到了爹留給她的禮物,聽到了如意閣風華絕代的扶閑的祝福,嘗到了芍藥為她做的長壽面,也該知足了。
“……”封卿并未言語,只目光沉沉盯著她。
葉非晚挑了挑眉,歪頭朝他望著,聲音微揚:“瞧我作甚?怎麼,喜歡上我了?”她問的極為放肆。
封卿聞言,幾乎在瞬間偏轉了目光,望向一旁。
像是……無聲否認般。
“呵……”葉非晚低笑一聲,眨了眨眼睛,“封卿,一向過目不忘的你,獨獨在我身上,似乎什麼都不記得。
我一直在想,就算是養條狗,時日長了,也該知道它愛什麼厭什麼吧……”
“葉非晚!”封卿聲音隱怒,下刻聲音低了下去,“我從未這般想過你……”
“從未這般想過嗎?”葉非晚聲音近乎呢喃,而后認真點點頭,“也對,您心底怕是也無多余的地方用來想我。”
“……”
“封卿,你總是說我欲擒故縱,其實,你比我還要可惡,”葉非晚隔著昏黃色的燭火,望著眼前人,“你說你厭我惱我,卻在當初墜崖時救了我;你明明不喜歡我,卻喝醉后找我討要誕辰祝詞;你說我不甚重要,卻應下你父皇不登皇位……”
葉非晚本以為自己再心無波瀾,可說起這些,眼眶還是泛起一絲濡濕:“封卿,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心?”
每一次,她絕望時,他便會給一點點亮光。
但是,他又總在她心中動搖之際,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誰才是占據他心之人!
可封卿不回答她,他甚至偏首,連看她都不曾。
“封卿,你為何不應我?”葉非晚聲音大了些,“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心,所以,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也無甚感……”
“葉非晚!”封卿喝止了她余下的話,下瞬卻又揉了揉眉心,“你適可而止。”
語氣,很是不耐煩。
葉非晚呆了呆,臉色微白,卻仍舊死死咬著下唇,如他所說,“適可而止”。
不被愛的人,連驕縱撒潑的資格都沒有!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平復著過激的心思,良久啞聲道:“抱歉,我失態了。”話落,她已轉身走到床榻旁,將壓在枕下的詔書拿了出來,打開,遞到封卿跟前。
“這是何物?”封卿凝眉。
“你想要的,也是……我欠你的。
”葉非晚垂眸。
封卿最終緩緩接過,目光飛快自詔書上掃視一遍,而后神色大震,薄唇緊抿:“你這是何意?”
立儲密詔。
封榮立他為儲,上蓋了傳國玉璽。
這明明是他所想要的,可是……卻在聽聞葉非晚那番話時,心底莫名驚惶。
什麼叫……她欠他的?
“當初,你為救我應下不登帝位,不論因為何故,你終是救了我,這也是我欠你的,”葉非晚半瞇了下眼睛,“如今,這立儲的密詔給你,往后,你便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你我二人……從此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
封卿神色僵住,能得到這密詔,他心中該是欣喜的,可是為何……沒有半絲欣喜,甚至,很是憤怒。
憤怒于她此刻干凈利落的說出“兩不相欠”四字。
“所以,你去找他求來了這份立儲詔書?”封卿厲聲問著。
“沒錯。”
“你欲何求?”
“和離!”葉非晚幾乎毫無遲疑說出這二字。
內寢之中,一片死寂。
良久,封卿率先開口,聲音很是沉靜,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什麼?”他低語問道。
葉非晚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可是,她卻已無半點心思,再琢磨他的情緒了,她垂眸,聲音幽靜:“今后,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王儲,封卿,葉家的家財,你應該也全數收攏了吧,我對你也毫無用處了。與其往后相看兩厭,不若給我一封和離書……”
“絕無可能!”她的話并未說完,卻已被封卿打斷,聲色俱厲,可說完卻又眉眼驚惶,他目光左右游離后,補充道,“本王繼承王儲,便廢妃休妻,天下人如何看本王?”
他果真不應呢。
葉非晚望向一旁昏黃色的燭火:“不給便不給吧,”她緩緩走到桌旁,拿過一旁的酒壇,“那我便再另提一要求吧。
”
“……”封卿不語。
葉非晚靜靜將酒壇塞打開,酒香之氣溢滿內心,她一手輕輕撫了撫壇壁,抬眼看向不遠處一襲白衣的男子:“陪我飲一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