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中還冒著熱氣,一碗面上,臥著一個齊整的荷包蛋。
“長壽面,快吃啊,小姐!”芍藥瞇著眼笑開。
葉非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好久方才有所反應,卻是如鯁在喉,竟是什麼都說不出,只怔怔接過面條。
她想,扶閑說錯了,她并非可憐巴巴無人記得生辰,還是有人記得的。
“小姐,今日又長了一歲。”芍藥在一旁念著。
“芍藥,”葉非晚陡然作聲,聲音嚴肅。
“啊?”
“你還聽不聽我的話?”她板著臉問道。
芍藥不明所以,卻依舊聽話應著:“當然聽。”
“既然聽,便去和高護衛一同去看花燈吧,”她抬頭望著芍藥,仍舊滿眼正色,“今夜你便無需伺候了。”
“什麼?”芍藥不解。
“那花燈,我已經看過了,的確好看,”葉非晚瞇了瞇眼睛,解釋道,“至于今夜……我有事同王爺說。”
“可……”芍藥還欲言語,卻猛地想到高風說,王爺今夜也去看了花燈,莫不是小姐和王爺一起看的?且今夜……思及此,她臉色一紅,“小姐要和王爺……”說完,一臉羞赧。
葉非晚一瞧便知她誤會了,卻也沒過多解釋:“所以,今夜,你便和高護衛好生游玩一番吧!”
“是!”這一回,芍藥應的格外爽快。
葉非晚依舊一人坐在房中,聽見外面芍藥腳步聲漸遠,她方才走到門口,對守在四處的丫鬟侍衛道:“你們也都退下吧,愿去府外游賞便去,不愿去的,便回房歇著。”
“是。”眾人紛紛退下。
整個后院,唯余她一人。
葉非晚重新回到內寢,良久,將袖中的詔書掏了出來,有了它,封卿便可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她也不欠他了。
桌上的長壽面仍舊徐徐冒著熱氣,氤氳的她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長壽面啊……
前世,她和封卿有一次險些圓房,便是因著一碗長壽面而起呢。
那時,他們即便已成親,他都不愿碰她,終究有一次,趁著他誕辰,她求他回府來過,他應下了。
長壽面中被下了藥。然他……雖中藥,雖她百般誘惑,他依舊將她推開了,滿眼毫不掩飾的厭惡。
厭惡……
葉非晚雙眸一抬。
上一次,她提及和離一事,封卿并未答應。可如今,他對曲煙的在乎明晃晃的存在著,也許……
最終,她捧著這碗長壽面,吃的一干二凈。
而后,她將詔書小心收好,而后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手中僅有一壇酒。
她坐在內寢等待著,看著窗外夜色正濃,看著時辰一點點過去,看著蠟燭燒干火苗顫抖一下,歸于黑暗。
約莫近子時時,她方才聽見外院處隱隱傳來一些恭敬的請安之聲。
葉非晚起身,點亮一根燭火,起身朝門外走去。
夜色寒風入骨,她卻只穿了一件里衣,一件雪白裙裾,肩頭瘦削,站在后院門口。
果真是封卿回來了,他依舊穿著一襲白衫,矜貴華麗。
他已走到后院與前院路口處,腳步微微頓住,他還記得……葉非晚邀他今夜回府,思索間,一旁驀然出現一襲身影。
“參見王爺。”一人盈盈福身行禮,只穿著件單薄外裳。
封卿眉心緊皺,緊盯著對自己行禮的人,本已平復的心思,卻再次翻涌而起,今夜看見那一對人影,一人拿著一個糖人的模樣,很是刺眼。
“王爺……”久未等到回應,葉非晚抬眸,卻只覺手腕一緊,封卿緊攥著她朝著后院走去,大步流星。
葉非晚輕怔,望著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復又想到今夜他那般小心翼翼攙著曲煙的模樣,自嘲一笑。
其實……他的手勁不小,手腕很痛,可是……卻不愿說出口了。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用力關上,二人已至內寢。
葉非晚睫毛忍不住顫了顫,封卿是真的生氣了吧,否則,平日里素來謹慎的他,今日豈會沒察覺到,這個院子的下人都消失了?
只是……這個內寢分明是二人的共寢,他來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想來有些可笑。
“葉非晚,你可還記得你的身份?如今你尚是有夫之婦,和旁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封卿站在桌旁,凝眉問道,聲音冷硬。
葉非晚瞇了瞇眼,倏地笑出聲來:“這句話,我同樣送與王爺。”
封卿一滯,而后大怒:“本王說過……”
“您只不過陪曲妃娘娘去老神醫那兒罷了,她身子虛弱。”葉非晚順著他的話道了下去,說完不忘抬眸反問,“是也不是,王爺?”
封卿神色僵滯,最終失語。
葉非晚卻只嘲諷一笑:“封卿,在你心底,我究竟有多蠢啊?”
只去看老神醫,她會在白日集市上看見他小心陪著曲煙在街邊看首飾?只因她身子虛弱,她會在夜市看見他對她噓寒問暖共賞花燈?
封卿靜默了。
葉非晚的心緒終于逐漸平靜,良久,她緩緩望向窗外,近子時了。
抬眸,她看著身前男子,啟唇,一字一頓問道:“封卿,今日是何日?”
第175章 陪我飲一杯酒吧
葉非晚從未指望封卿能記得今日是她的誕辰。
只是,她還是問了出來,許是……嫌自己的絕望的還不夠徹底吧。
而迎著她目光的封卿,神色仍舊平靜從容,無一絲異樣。
他果然不記得。
葉非晚垂眸,掩去雙目中寂滅下的光火,平靜立于他跟前,好久,她方才輕輕吸了一口氣,仰頭道:“今日是我的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