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的那人,是我的夫君。”葉非晚抿唇,她自然知道老皇帝說的人是封卿。
“如今葉家已頹,他養精蓄銳多年,權勢在握,你覺得你這個靖元王妃能當多久?”封榮仍舊追問著。
葉非晚似乎終于明白了老皇帝的意圖,她想讓葉家收回援助封卿的糧草。可老皇帝不知的是,她根本不想當這個靖元王妃。
“多謝皇上掛念著非晚,”葉非晚垂眸說的恭順,“但為夫君分憂,非晚,心甘情愿。”
“好一個心甘情愿!”封榮聲音陡然增大,他望著她突然笑了出來,“若是今后,他將一無所有的你拋開呢?甚至……他惱恨你當初逼他成親,對你下手?”
葉非晚頓了頓,抬頭望著眼前的老皇帝,總覺得他問出這句話時,聲音極為陰鷙:“他不會。”許久,她只輕輕搖頭。
“他骨子里流著封家人的血,不可能不會。”封榮冷笑,“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素來如此。”
“皇上也是嗎?”葉非晚突然反問。
封榮微有錯愕,卻極快反應過來,只奇異一笑,“封卿從未告訴過你?”
“皇上說的是……”葉非晚不解。
封榮卻再不言語,只半瞇著眼睛,他登上皇位后,擁他上位的大將軍寧家,手握三軍號令,其女更是風華絕代,高高坐于皇貴妃之位。終功高震主,他親下旨,誅寧家,散寧府。
名門望族寧家,一夕之間分崩離析,唯有一子,早早封了王,斷了奪嫡的念頭。
而今,那早早封王的人,正在皇宮門口,號令宮中守衛,指揮城外三軍。
封卿。
這個他最為厭惡的兒子,他的那雙眸,像極了他的母親,每每望見,當夜必有夢魘,那個眉目風華無二的女子,一襲紅衣喚著他“封郎,封郎……”
“皇上?”葉非晚聲音不由大了些。
封榮猛地回神:“你說,朕若是扣了你,封卿會否扔下前方戰局,將你帶回去?”他突然道。
葉非晚臉色一變,好一會兒方才垂眸自嘲一笑:“父皇說笑了,您也說當初是我逼他娶我,而今,他豈會因我而耽擱了大事?”
“是嗎?”封榮笑了笑,“朕倒想試一試。”話落,他一揮手,空蕩蕩的養心殿竟涌現出數十位穿著盔甲的侍衛。
封榮只朝身邊的大太監望了一眼:“去,告訴靖元王,便說靖元王妃在朕這兒,要他前來。”
“是。”大太監領命而去。
葉非晚身軀僵直坐在棋盤后,目光怔怔望著眼前的棋局,良久她低道:“父皇,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可身側,她的雙手忍不住緊緊攥著。
約莫一炷香時間,大太監回來了,身后空無一人。
“如何?”封榮問道。
“回皇上,”大太監跪在地上,“王爺只沉默了會兒說……他已知曉。”
已知曉。
葉非晚本緊緊攥著的手,頹然松開。
早就知道的事,何苦再抱期待?
第163章 好
葉非晚仍舊靜靜看著眼前棋盤,神色平靜,無半分波瀾。
倒是封榮朝她望了幾眼:“葉家助他良多,而今他對你不聞不問,你倒是能沉住氣?”
“回父皇,”葉非晚頓了頓,咽下喉嚨涌上來的澀意,“我早已說過,他心存我對他逼婚一事的不滿,至于葉家助他,我也說過,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封榮復又呢喃了一遍這四字,不知想著什麼,神色沉靜了些許。
葉非晚見狀,徐徐站起身,這皇宮太過壓抑,她不愿待在此處:“父皇若是沒有別的事,非晚便先告退……”
“這般著急作甚?”她話未說完,便已被封榮打斷。
葉非晚不解。
封榮微微抬手,隱在暗處的侍衛已經上前,手中寬刀凜冽,橫到她頸前:“王妃,請坐。”
葉非晚猛地望向老皇帝:“父皇這是何意?”
“他既不管你死活,今日朕為何還要將你放走?”封榮半瞇著眼睛,“這宮里頭啊,素來都是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長久……”
話至此處,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大太監:“去,把殿門關上,朕今日不見任何人。”
“是。”大太監匆忙小跑朝著外面而去。
葉非晚喉嚨一緊:“父皇大可放心,今日您曾見過我之事,非晚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
當今圣上挾婦人威脅助他平亂的王爺,傳出確是難聽。
封榮聞言,卻只微微搖頭諷笑一聲:“你可知,這世上什麼人的口風最緊?”
葉非晚心中一顫,她自然知道。
死人。
“父皇此舉,若是封卿知道……”葉非晚艱澀啟唇,她剛剛已經被放棄了,如今,竟也只能靠封卿來拖延半分時間。
“你覺得,他會為你和我徹底撕破臉皮嗎?”封榮反問。
“……”葉非晚靜默了下來。
封榮卻只朝著一旁的侍衛望了一眼,抬手示意了一下。
侍衛領命,手中寬刀高高舉起,便要朝她砍來。
葉非晚后背生出一層冷汗,手死死捏緊身側衣擺,腦海一片雜亂。
她緊閉雙眼,等著劇痛傳來。
卻在此刻,緊閉的殿門陡然被人一腳踹開,方才的大太監狼狽倒在一旁,昏暗的大殿內,倏地明亮了許多,寒風灌入。一顆石子飛快朝身后侍衛的手腕襲來。
預期中的疼痛并未來到。
葉非晚猛地睜開雙眼,只看見門口處立著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盔甲,逆光站在那處,長發高束,隨寒風而飛揚,明明看不清樣貌,可宛若戰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