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葉非晚安靜下來,聲音很低。
所以,為何陪著曲煙的人是他?為何不能是旁人?
“本王方才便說了,今夜定然回府……”封卿再次開口,聲音低了許多。
其實,于封卿而言,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吧。
葉非晚垂眸,聲音低了許多:“封卿,你知道嗎?父親原來早就病了……”
“貴妃娘娘……”寢宮內,傳來宮女的低呼。
封卿身形一滯。
葉非晚猛地抬頭,她看著封卿,在他的目光中,并未看見絲毫詫異。
“你早就知道了,封卿?”她低聲問著。
封卿眼神閃爍了一下,葉長林生病一事,他的確知道的早些。
“你果然,早就知道,”葉非晚怔怔道,許久嗤笑一聲,“也對,你那麼多暗衛,你總是有本事的,什麼能瞞得過你?”他只是不在意罷了。
“娘娘,您慢些……”宮女的低呼已經到了寢宮門口處。
葉非晚的目光繞過封卿,朝他身后望去,穿著一身如雪白衣的曲煙,臉色蒼白的被宮女攙著,靠在門口處,那般虛弱,我見猶憐的模樣。
“阿卿,你也要離我而去了嗎?”曲煙的聲音,帶著顫抖。
葉非晚睫毛微顫,不像她,說話死氣沉沉,難怪……封卿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愿呢……
她雙眸中的光,終于暗淡下來。
前世的教訓,與曲煙相比,她簡直不值一提。
她還可以一路跑來找封卿討個說法,而曲煙如今卻是連聲音都這般虛弱。
所以,此刻封卿眼底遲疑著。
“煙煙,你怎麼出來了?”他望著曲煙,卻似乎又想到什麼,轉頭飛快望了眼葉非晚。
葉非晚始終面無表情望著。
封卿喚她,永遠是冰冷的“葉非晚”,或是嘲諷的“王妃,”唯有對曲煙,是真切的、親昵的“煙煙”。
這便是差距。
她這個王妃,果真當得窩囊。
“你且先回去吧,”封卿到底是疲了,他望著葉非晚,“本王今夜回府。”聲音添了幾分艱澀。
話落,他已看向高風:“護送王妃回府。”
葉非晚仍舊面色無恙站在原處,一動未動。
“王妃,屬下送您回去……”高風上前,說的小心翼翼。
葉非晚終于動了動身子,看向高風:“麻煩高護衛了。”她頷首,繼而垂眸對著封卿處施禮,“臣妾告退。”聲音恭謹疏遠,再無情緒。
封卿神色一緊,開口還欲說些什麼。
葉非晚卻已轉身,緩步卻堅定朝著反方向走去,再無半分遲疑,一次頭也未回。
早該知道自己的位子,扮演好“王妃”便是了,不該因為他的絲毫縱容,而心生了妄念。
爹下葬之時,只有個女兒在一旁守著算什麼?被人風言風語算什麼?“下堂妃”又算什麼?
她自己一人也可以。
宮門,出的格外順利。
葉非晚徑自走到馬車旁,高風早已飛快上前抓緊韁繩,穩住馬車,伸手便欲攙扶他。
葉非晚卻看也未看,一人爬進馬車中。
高風頓了頓,收回伸出的手:“王妃……回王府還是葉府?”他問的遲疑。
“……”馬車內死寂了許久,方才一聲喑啞疲憊的女聲傳來,“回王府。”
既然封卿說今夜會回,既然如今他連皇宮的守衛都已控制,那麼,那些前段日子刻意回避的一些事,該說開了。
這場表面的姻親,也該斷了。
是夜,戌時。
王府門口,唯有兩個燈籠亮著,在候著歸人。
前堂,偌大的正廳只點了一盞燭火,在夜色中慢慢搖曳著,襯的這夜色越發蕭瑟。火爐里的火苗已有些茍延殘喘,可沒有王妃的命令,無人敢進去添柴。
葉非晚一人靜靜坐在正廳的側椅上,指尖冰涼,卻恍然未覺。
不知多久,門外一陣腳步聲徐徐傳來。
她的目光微動,抬頭望向門口處,早已適應黑暗的雙眼,能看見黑影微動。
“吱——”的一聲,紫檀木門被人徐徐推開,那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封卿。
待望見正廳中的女子時,他輕怔,好一會兒方才道:“你……”
剛開口,便已戛然而止。
葉非晚起身,安靜半跪在地上,低頭恭道:“臣妾參見王爺。”
第152章 和離書
正廳內,一盞微弱燭火下,瘦弱的女子跪在他的身前,頭微低著,極為恭順。
便是聲音,都那般有禮溫和。
可封卿看著,聽著,只覺得胸口積郁了一團怒火,偏生發作不得。
他站在原處,微微低頭,他甚至看見她頭頂那一個孤零零的旋,好像孤零零的她一般。
“你這是何意?”好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葉非晚仍舊安靜伏低姿態:“給王爺請安。”
封卿一滯,下瞬身子竟不覺避開了她,走向正廳。
她一貫無禮,平日里更是鮮少自稱“臣妾”,她從未對他跪拜過。若是旁人,無禮者他定會讓那人付出代價,可這人是葉非晚,他似乎覺得……本該如此。
葉非晚……跋扈慣了,不懂禮便不懂了。
卻為何,如今她懂了,他心中偏生越發煩躁?
“來人,掌燈,上茶!”封卿驀然揚聲道,聲音蘊藏著幾分怒意。
葉非晚仍舊跪在門口處。
上茶的小廝端著茶,低頭恭敬的匆忙而來,卻被門口處的人影嚇了一跳,手中的茶盤抖了抖,冒著熱氣的茶濺出些許,落在葉非晚頭上、臉上。
封卿臉色微變,卻在望見跪在地上的女人一動不動時,緊抿薄唇,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