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身子一僵,重重擦拭了下雙眼,抬腳便朝前方走去。
“怎的?為封卿守身如玉啊?”一人輕飄飄自馬車而下,葉非晚只感覺到自己眼前黑影一閃,一人已經攔住了她,手中,還提著一個燈籠,紅黃色的燭火,映的人眼睛微痛。
掩飾的狼狽,再無所遁形。
“……”扶閑似也頓住,半瞇雙眼,垂眸打量著身前的女子,“哭過了?”
“扶閑公子看錯了。”葉非晚輕吸一口氣,冷淡道,而后攥了攥手中的包裹,便欲離去。
“去哪兒?”手腕卻驀地被人抓住。
“和你無關。”
“本公子送你啊。”扶閑說得慵懶。
“不用……”
葉非晚話未說完,便已被人拽向馬車。
冬夜甚寒,此刻葉非晚方才察覺,馬車中,竟這般溫暖。
“去哪兒?”扶閑復又問道。
“葉府,”葉非晚輕靠著轎壁,聲音喑啞,終又補充一句,“多謝。”
馬車,飛快朝葉府而去。
“怎的?和封卿吵架,離家出走?”馬車漸停,葉府已至。葉非晚臨下車前,聽見扶閑這般道,幸災樂禍。
“……”手指微僵,葉非晚終冷硬道:“和他無關。”話落,直接下馬車。
葉府門口,緋色馬車停駐許久,方才離去……
第147章 他是不是在宮中?
爹爹不見了!
葉非晚在床榻旁守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時方才熬不住沉沉睡了一小會兒,未曾想,再醒來時,床上早已空無一人。
她匆忙轉身跑了出去,雙目紅腫,雖姿態狼狽長發微亂,卻也顧及不得了。
然周遭服侍的下人全都蒼白著臉搖首,無人知曉葉長林的下落。
葉府上下,均數尋著。
葉非晚腳步飛快在偌大的葉府中奔走,爹拖著病軀,定然走不遠。
然腳步卻在行至院落門口時頓住。
下瞬,她喚住了所有的下人。
“小姐……王妃?”有下人不解。
“你們先退下吧,”葉非晚笑了笑,“無需找了,我已知曉父親在何處了。”
眼見著那些下人紛紛離去,葉非晚方才走向門口,卻在途經院落中一株臘梅時頓住,而后折了幾枝梅花,乘了馬車朝著城南而去。
娘的墓,便在此處。
爹找了風水先生,卜了卦,花了好多銀兩,買下了此處。
這里依山傍水,春夏秋冬俱有美景,這里的地底下,埋著她的娘親。
而此刻,墳墓前,一個人影虛弱立于那處,手中拿著一個珠釵,似在追憶著什麼。
是葉長林。
葉非晚走上前去,將手中臘梅遞上前去,而后安靜站在他的身側。
她記得爹曾提及過,娘生平最愛梅與蘭了。
昨夜,未能前來祭拜娘親,爹心中定是悔的,所以,今晨才會一早便來此處。
她始終陪在爹的身側,望著爹以袖口擦拭著娘親的墓碑,望著他徐徐蹲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直到最后再靜默不語。
葉非晚終于作聲,聲音喑啞:“爹。”
“……”可回應她的,不過一片死寂。
葉非晚目光徐徐落在那墳墓之上,對娘親,她最深的印象便是爹房中的那幅畫,娘很好看。
“爹,您這般下去,娘定會擔心了。”她低低道著。
這一次,葉長林終于動了動,他吃力直起身子,臉色蠟黃望著墳墓:“夫人,為夫的馬上便能去找你了……”
他的聲音,格外嘶啞,似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般。
葉非晚別過頭去,掩去微紅的眼眶。
一片死寂,不知究竟持續了多久。
“非晚……”葉長林陡然作聲,呼吸都隨之加重了許多。
“爹?”
“往后,將我同你娘葬在一處吧,你娘生前,我們便說好的,她的墳墓旁,自有我的位子……”
“……”葉非晚靜默了下來,鼻子一酸。
“非晚?”葉長林扭頭,聲音嚴肅了幾分。
葉非晚最終頷首:“……好,爹,我答應您。”
葉長林滿意了,連連頷首,再未多說什麼。
寒風陣陣而過,周遭一片冬景,唯有幾株梅枝,散發著陣陣暗香。
葉非晚望著葉長林越發彎下來的腰身,終忍不住上前:“爹,今日天色甚寒,改日我再陪您一同來祭拜娘親可好?”
“……”長久靜默后,葉長林微微搖首,“不用了。”
說到此處,他竟低低笑了一聲:“非晚,爹的身子,爹自己清楚著呢,如今尚能勉強動一動,怕是過不了幾日……”
過不了幾日會如何,葉長林沒說。
可葉非晚心中卻是清楚的。
她偏首,再不敢看爹的身影。
這一日,爹在娘的墳墓前待了好久,葉非晚始終在一旁靜靜候著。
直至天色漸晚,葉長林方才動身離去,若非葉非晚攙著,他早已跌倒。
馬車仍在一旁候著。
回到葉府時,天色已帶了幾分暗沉。
葉非晚攙著爹回房歇著,而后便一人親自去了一旁煎藥。
大夫說,而今已經行將就木,喝些藥吊著這口氣吧。
不知多久,藥已煎好,葉非晚端著微燙的藥碗回到房中:“爹,喝藥了。”
“……”可回應她的,唯有靜默。
葉非晚端著藥碗的手猛地一顫,許久方才上前,待察覺到爹細微的呼吸,方才松了一口氣。
爹又昏睡過去了。
從昨日到今日,他不知已昏睡過多少次。
而在未來三五日里,葉長林便一直這般,昏睡、醒來,昏睡、醒來,一日之內,只清醒兩個時辰。
葉非晚日日提心吊膽,她怕爹有一日會再醒不過來,可更不敢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