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急于逃離天字一號房太過壓抑的氣氛,自然飛快下來。
然,醉仙樓里火爐燒的旺,自然暖洋洋的,一出來,這冬季的寒風立刻席卷而來,讓人不由顫抖了幾分。
那緋色馬車仍舊停在那兒,只有馬夫站在外面和店小二說道著些什麼,馬車門卻始終緊閉,大抵是天色有些寒,馬車主人連轎簾都不屑打開。
“發生何事?”葉非晚上前,低聲問道。
“這位姑娘,”店小二見到她眼睛一亮,他自是認識的,畢竟方才便是他灑了豆腐羹,被掌柜的打發到外面來看著馬車。
想到此,店小二不由看向葉非晚的手臂,畢竟那豆腐羹有多燙,他是知道的,也正是因著如此,他才會用食盤托著送上前來。
這一掃視不打緊,店小二怔了怔,一手指向葉非晚的手背:“姑娘,您沒事吧?”
“什麼?”葉非晚不解,順著他手指之處望去,卻是明顯愣住。
何止她的手臂,便是連手背上都被濺了些許羹湯,此刻灼出了兩三個燎泡,其實……并不隱蔽。
若是認真瞧了,便能看見。
“姑娘?”店小二見她不言語,復又喚著她。
“我無礙。”葉非晚搖首,勉強一笑。
只是痛而已,能有什麼事?眼下她一人在外,就算真的有事,又有何人能關切她?
不若逞強一下,免得惹來旁人的可憐目光。
只是……這般明顯的燎泡,方才……封卿始終未曾察覺到呢。大抵……他一直注意著曲煙吧。
不知為何,她竟陡然想到當年,她滿心想要嫁給封卿時,爹曾說過:“傻丫頭,嫁給封卿,你定然不會幸福啊。”
那時葉非晚滿心固執,只睜大了眼問:“誰說的?為何?”那時,她是真的心存不服的!
可爹卻說:“因為他不愛你啊。”
那瞬,即便葉非晚心存不服,卻也不敢繼續爭辯下去了,因為即便是那時的她,心中也隱隱知道……爹說的,是對的。
只可惜,她后來的所作所為,終應了那句古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她何止是吃虧,甚至……還丟命了!
“……姑娘,這馬車,你看當如何處置……”店小二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葉非晚只聽得斷斷續續。
最后一句,她倒是聽見了,也回神了,看向那店小二:“既是出了事,便賠些銀子就是了。”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好嘞!”店小二自是喜歡這般敞亮之人,聞言匆忙上前,葉非晚也順勢朝前走了兩步。
未曾想,那緋色馬車的馬匹一見到她,突然便長嘶一聲,葉非晚被嚇到,身子也趔趄了一下,“啊”的驚呼一聲,得虧抓住韁繩,這才穩住身形。
手背上的燎泡,卻也因著方才抓韁繩的動作,破了幾個,更痛了。
葉非晚皺眉。
卻在此刻,那緋色馬車陡然傳來女子低呼:“公子?”
下瞬,馬車門被人推開,轎簾亦掀開來,一襲緋衣出現在那處:“無鹽女,竟然是你?”熟悉的嗓音,帶著一貫自大的高傲,眉目飛揚著,倒是妖孽的緊,他的身后,則是一個貌美女子,和上次倒不是同一個了。
馬車內燃著暖爐,很是溫暖,那女子穿的并不多,眼下車門突然打開,女子也裹緊了外裳。
葉非晚一怔,此刻腦海中唯余四字:冤家路窄。
她也終于懂,這馬匹為何方才看見自己便長嘶一聲,敢情是個通靈的馬兒,方才那聲長嘶,是在嚇她呢!
“扶閑公子。”葉非晚今日卻無閑心和他斗嘴,只微微垂眸,算是打過招呼了,另一只未受傷的手從袖口掏出錢袋,交給一旁的店小二。
“真巧啊!”奈何,扶閑看也未看店小二手中的銀子,目光悠然望著她。
葉非晚微微蹙眉。
“無鹽女,你真該慶幸,今日本公子有的是閑,”扶閑攏了攏身上松垮垮的緋色外裳,拿過一旁的狐裘披風,懶懶的披著,依舊斜倚著馬車瞇眼上下打量著她,“怎的?臉色這般難看,被人欺負了?”聲音怎麼聽都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
“扶閑公子多慮了。”葉非晚輕描淡寫轉開目光,扶閑雙眸幽深,卻莫名讓她覺得犀利,竟不敢與之對視。
“多慮?”扶閑勾唇玩味一笑,“我若真的多慮,那麼此刻無鹽女便不會這幅晚娘臉模樣。”
“你……”葉非晚剛欲反駁,卻見扶閑隨意伸手,從身后女子身旁拿過一個精致小巧的銅鏡,放在她眼前,“不然你瞧瞧你這幅模樣?”
銅鏡很小,只能看看望見她的雙目與口鼻,可即便只看到這些也夠了。
的確有些狼狽。
口口聲聲說著沒事,可是眼睛還是不自覺紅了,畢竟……手臂是真的痛。
“怎麼?我受了傷,連呼痛一下都不行了?”葉非晚將鏡子拂到一旁,不愿再看。
“受了傷?”扶閑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最終落在她的手背上,眉心一挑,躍下馬車,抓過她的手臂,“你手背上這點傷?”
他手下抓的,正是她手臂被灼燙到的地方,葉非晚臉色一白。
扶閑卻嗤笑一聲:“你是得快些去看大夫,不然,我怕你去晚了,這傷就要愈合……”
聲音戛然而止。
扶閑似意識到什麼,手勁松了松,他攥著她手腕處的衣袖,有些潮濕,微頓片刻,扶閑直接將她的衣袖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