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份和煦,在她眼中,卻如同淬了冰的毒藥一般,讓人痛楚。
因為曲煙想要見她,所以,他便主動前來邀約示好。
而她,葉非晚,不過就是封卿用來討曲煙歡心的一個物件罷了。
一旁,火爐里的木炭仍舊燒的旺盛,發出細微的“噼里啪啦”的聲響,可葉非晚卻從心口察覺到一陣寒冷,冷的她骨子都泛著涼意,指尖微顫。
封卿自然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眉心微皺,許久道:“你若是不愿……”
“我若是不愿,王爺豈不是無功而返了?”葉非晚打斷了他,緩緩抬眸,聲音已然恢復從容,神色再無一絲異樣。
封卿緊盯著她,薄唇一抿,沒有言語。
“王爺放心,”葉非晚眨了眨眼睛,勾唇笑了笑,“您都舍下面子親自來請了,我若是拒絕的話,未免太過不識好歹。”
說到此處,她低頭望著面前的一桌酒菜。
封卿吃的極少,幾乎全是她吃的。
葉非晚,嘴里口口聲聲說著什麼“和離”“不愛”“斷絕來往”,可是,在封卿難得“溫柔”與她共進晚膳時,還是克制不住心中隱隱冒出的暗喜,吃的比平日都多了些。
然而……真是自作多情。
人家只是為了曲煙而已,她葉非晚又算什麼?
不過卻也應了爹曾說她的那句話“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她東西都吃了,真的嘴短了,總不能再吐出來吧。
“她想要什麼時候見我?”葉非晚一直低垂著雙眼,聲音極輕。
“明日午時,醉仙樓三樓,天字一號房。”封卿緊盯著她頭頂那個孤零零的旋,薄唇微動。
“好,”葉非晚點點頭,“我會去的。”
“……”封卿未曾言語。
葉非晚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呼出,終于抬頭看向封卿:“王爺放心,我吃了王爺的東西,便應當答應王爺的條件,兩不相欠,不是嗎?”
兩不相欠……
封卿雙眸驟然緊縮,對這四字,竟心生反感之意,可最終又尋不到那反感緣何而生,只將心底那陣惱怒生生咽下。
葉非晚未曾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微微朝闌窗處望了一眼,夜色更深了:“王爺還有事?”她挑眉,問的隨意,話里“逐客”的意味卻甚是明顯。
封卿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夜色的確漸深,只有窗臺處一盞燭火,微微搖曳著。
莫名想到方才,她雖未曾言語,可在燭火下,吃的分外饜足。
即便她嘴上未說,方才,他還是察覺到她心中的放松,不似現在,如臨大敵一般的謹慎。
心底更不悅了。
似乎……此刻方才回憶起來,自二人成親后,他們……再未有過夫妻之實。
以往是他心中不愿、不想、不屑,后來他開始忙碌,但眼下……
他看著葉非晚的睫毛陰影輕輕打在眼瞼上,微微顫動著,燭火昏黃,卻仍舊望見她臉色微白。
“你我是夫妻。”這話,不由自主便說了出來。
葉非晚輕怔,望了他好一會兒旋即笑開:“太子那邊應該有動靜了吧?”沒有回應他方才那句話,只隨意轉了話頭。
“……”封卿不語。
“屆時,也該是王爺收網的時候了。”葉非晚呢喃,一手輕輕撫向自己的腰腹,她明明沒有吃過葷食,為何竟感覺到陣陣反嘔之意?
封卿依舊沉默。
“王爺,若有一天,你為人上人,我并不認為,你會留一個對你百無一用的我在你身側,”葉非晚勾唇,“所以,所謂‘夫妻’,不過只是眼下罷了,用不了多久……”
“啪——”她的話并未說完,封卿已經站起身,木椅因著他的動作在地上摩擦半步,倒了下去,發出不小的動靜。
葉非晚被驚的眨了眨眼睛,封卿本就高大,眼下他的身影死死將她籠罩在其中,壓得她心上也開始沉甸甸的。
封卿轉身,走到一旁,拿過椅側的披風,長臂微揚,已將披風披于身后,動作端的是霸氣外露卻又風流俊逸。
而后,他看也未曾看她,起身離去。
葉非晚靜靜望著被大力關上的門又重新彈開,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吹得她只穿了一層衣裳的身子顫了顫。
一手仍舊死死抵著腰腹處,好像……越發難受了。
“小姐,王爺怎麼了?”芍藥走了進來,滿眼不解,將打開的門關好,這才堵住了吹進來的寒風。
葉非晚很想對芍藥勾唇,道一聲“沒事”,怎料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翻涌,她竟再克制不住,轉身跑到一旁盛放燒完的碳灰的木桶上,將方才吃下的全數吐了出來。
不知緣由的反嘔,連帶著眼前都因著嘔吐有些朦朧。
后背多了一只手,芍藥在輕輕拍著她的背:“好端端的怎麼會吐了?小姐,你沒事吧?”聲音很是焦急。
葉非晚擺擺手,勉強擦了擦眼淚,胃里倒是好受多了。
她直起身子,突然想到方才心中還想“總不能再吐出來吧”,沒想到……竟真的吐了出來。
“小姐……”芍藥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圓睜望著她,“您不會是……有了吧?”
葉非晚無奈望她一眼:“絕無可能。”且不說她和封卿成親后,再未圓房,只她自己心中,也知道自己方才為何嘔吐。
心里作祟吧,她本就吃的多,吃的滿,聽了封卿那番話,心口便一陣陣緊縮,連帶著胃里都開始翻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