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卿仍舊望著她,顯然對她出現在此處仍舊心存疑慮。
葉非晚無奈,盯著他的眼睛:“你不在寢宮,我出來尋你,想到你在這宮內所在意之人少之又少,只有曲妃娘娘這兒了,又恐被人發覺,這才跑到這兒。”
她撒謊了,不過她撒謊的很平靜,如同曾在冷院,明明身患癆病,卻仍舊面色無恙告訴那些安慰“我沒事”一般。
封卿又細細打量她許久,終究收回了目光,不知有沒有信她這番話。
“那王爺呢?”見他不語,葉非晚再次開口,“王爺明知這皇宮之內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竟還冒險前來找曲妃娘娘?她就……”這麼重要?
本欲問下去的,可話至此處,她察覺到自己言語之間夾雜了幾分男女私情的不悅,匆忙住口。
封卿被葉非晚望著,漆黑的夜色里,她的雙眸亮如寶石,一時之間,他竟不敢直視,只側眸道:“煙煙說,有要事相商。”
“哦?什麼要事?”葉非晚同樣望向一旁的漆黑處。
“上一次那晚,她來尋我之時,恐被皇后發現了。”封卿頓了頓,最終還是道了出來,“這幾日皇后一直派人暗中盯著她。”
“皇后派人盯著她,你今日還以身犯險來見她,便不怕被察覺嗎?”葉非晚終究難以克制聲音的激動。
從來都是曲煙曲煙,一涉及到曲煙,他引以為傲的忍耐呢?
“本王自會注意到四周!”封卿皺眉,聲音涼了幾分。
葉非晚猛地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竟在質問?還滿是捻酸的質問?她有什麼資格?
“抱歉,我過激了,王爺,”她強逼著自己的情緒逐漸平和,微微抬手,撫了撫亂作一團的心口,“王爺擔憂曲妃娘娘,也是應該的,哪輪得到我說三道四。
”
話落,她轉身,看向一旁的角落,終究望見那處稻草堆時,心中微凝。
她始終記得,那夜封卿便是在那稻草堆上,為了不讓自己失去意識,在自己手臂上生生劃了一道傷,傷很深,落了疤。
而她……竟鬼迷心竅的險些送上了自己。
真是恥辱,自作多情的恥辱。
幸好他不知。
身后,封卿注視著她的背影,竟覺得……萬般熟悉,尤其此刻月色朦朧映入屋內,屋中隱隱見到一絲光亮,她的身影,竟……像極了那夜,他被太子下藥的那夜,臆想出來的那個人物。
“你可是來過此處?”驀然,他開口,聲音添了幾分焦灼。
葉非晚背影微頓,卻很快有所反應,側頭,看了一眼地上月光隱隱映出的封卿的影子,而后搖頭:“從未。”
一片死寂,再無人言語。
終是葉非晚打破沉默:“我孤身而來,若同你一道兒回去難免惹人懷疑。王爺一人偷偷來的,應當有法子再悄無聲息的回去吧?”
“……”封卿未曾應聲。
葉非晚卻已經頷首:“王爺快些回吧,我亦是。”話落,轉身打開門,再未回頭,徑自走向宮道。
卻終究心生了幾分疲倦,沒有直接回封卿的寢宮,而是在四周逛了逛。
雖然不比養心殿四周的風景,可在這已近冬季的時節,竟還能開出不少花來,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許是夜風爽利,許是她本就沒心沒肺,走了一圈,心中的郁結竟散去一些,眼見天色不早,方才緩緩朝寢宮處走去。
此刻,寢宮。
封卿早已由床下的通道回來了,他自小住在這兒,這兒的一磚一瓦他都分外熟悉,以往偷溜出去時,便是憑借著這條通道。
眼下,換下夜行衣,并將其直接扔到火爐一把火燒的一干二凈,不留痕跡。洗漱一番后,換上白色袍服,安靜坐在里屋的桌前。
手,不自覺從身前掏出一方帕子,靜靜摩挲著右下角的蘭花。
粗糙的蘭花,被摩挲的很是光滑。不知何時起,他竟養成了煩心時摩挲這個絹帕的習慣。
今日的葉非晚,很反常。
還有……想到在那處漆黑的院落中,她怔怔望著稻草堆的模樣,越瞧便越發熟悉。
可她說,她從未到過那處院落,她也不可能知道的,便是這皇宮內,都有不少人不知有那處,畢竟……那處荒蕪了太久了。
想到那個女人,他突然抬眸看向窗外,她怎的還不歸來?便是用爬的,從那處到寢宮也該回來了。
心中越發煩躁起來。
“吱——”外殿,門喑啞一聲響,緊接著一陣輕柔腳步聲傳來。
封卿幾乎立刻將絹帕藏到袖口,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平靜從容的模樣。
下瞬,葉非晚已經推門而入,對封卿已經歸來,她絲毫不詫異,畢竟自己在外面耽誤了太長時間。
只是卻也不愿再同他打招呼,只繞過他,拿過火爐上燒著的溫水,走到外面銅盆處,倒水,凈手潔面。
如今夜色漸深,她也懶得到殿外差遣那些太監宮女了,囫圇清洗一番便作罷。
封卿始終注意著她的動作,她越是沉靜,他眉心便皺的越緊。
葉非晚已經洗完,拿過一件白色寬袍,落下帷幔,在里面換上,仍舊一言未發。
封卿手微緊,她倒是不愿同他言語了?還有……換個衣裳還需這般遮遮掩掩?她什麼模樣他未曾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