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站在那兒,身穿白色廣袖袍服,風驟起,吹得他衣袖拂動。
正是封卿。
他緊皺眉心,盯著涼亭內女人的背影,那涼亭本是夏日避暑而設,自然是在通風處,如今近冬,她竟還坐在那兒,不知冷?
可望見她一人,孤零零坐在那兒,似乎此刻才察覺到,她其實……很瘦弱。如同一陣風就能吹走一般。
她正不知望向何處,神情怔忡。那種天地之間唯余她一人的孤寂感,他很不喜歡。
“咳!”清咳一聲,封卿主動上前。
葉非晚后背一僵,頓了頓方才反應過來,唇角勾起一抹笑,側頭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人:“王爺都聊完了?”
“……”封卿沒有言語,依舊看著她的肩頭,她穿的很單薄,唇也被夜色凍的微白,可神色很是平靜。
“都聊了什麼?”葉非晚隨意問道,她不在意那二人聊了什麼,只是眼下總要說些什麼,便問了出來。
封卿靜默許久:“她說了皇上并非病,而是中毒一事。”聲音極輕,若非她離得近,怕是也聽不清。
葉非晚輕怔,她倒沒想到,曲煙竟也是個多情種子,這種事若是被皇上或皇后知道了,她怕是也不得善果。
“曲妃待王爺真的很好呢。”葉非晚低聲呢喃。
封卿眉心皺的越發緊,這便是好嗎?可是……當初分明是葉非晚先告訴他的,那他是否也可以說,她對他也很好?
“你……”啟唇,剛要言語,卻未曾說出已被打斷。
“你瞧。”葉非晚指著不遠處的宮監。
封卿微頓,順著她的指尖望過去,宮監處,除了門口有兩個火把外,里面一片漆黑。
他記得那處,是……當初葉非晚被監禁的地方。
當時……她便是在那一處黑暗中度過了那幾日嗎?
第99章 我曾想過好生過日子的
天空漆黑一片,夜色涼薄如冰。
涼亭之內,兩個身穿白衣之人坐在那處,偶有陣風拂過,吹得二人白衣、青絲糾纏在一起,竟有幾分縹緲之意。
任誰人看見這背影,都覺得二人定是伉儷情深的絕妙佳人。
卻唯有當事二人。
葉非晚仍舊望著遠處的宮監,目光有些迷離,不知想到什麼。
封卿一撩袍服,起身坐在她身側。
卻在他坐下的瞬間,葉非晚朝著一旁挪了挪,避開了與他靠的太近的身子,動作極為迅速,那副模樣,倒像是……他身上染了病一般。
封卿死死盯著二人間的距離,方才,她在寢宮說給他與曲煙放風時,心中那種怒火中燒的感覺,又來了。
似察覺到身邊人的不悅,葉非晚側眸瞇眼笑了笑:“不用在意,我只是不喜歡沾染別的女人的味道。”
封卿一僵。
葉非晚卻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說的矯情了些,封卿身上并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只是她心里在作祟罷了。
方才與曲煙共處一室的封卿,一想到她便心中別扭。
二人之間,靜默在急劇蔓延。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葉非晚的身子抖了抖。
封卿睨她一眼,開口道:“回寢宮。”
葉非晚微頓,卻很快笑了笑:“等會兒吧,”她說。
封卿不知她在等什麼,可是,看見她此刻有些迷蒙的眉眼,心,竟不自覺靜了下來。
“那宮監里真的不好受啊。”不知多久,葉非晚打破沉默,低低嘆了一聲。
封卿轉頭,望著她,薄唇緊抿,不發一言。
葉非晚似根本不曾在意封卿是否回應,她今夜難得有了想說些話的心思:“其實現在想來,我只被在宮監里關了四日,與其他犯事的宮人相比,著實算不上什麼。”
“只是那宮監里太冷了,我又被人交代過,沒人敢給我送膳食,便一人在里面孤零零的滴米未進的待了四天四夜……”
“白日里還好,有陽光照著,還算暖和,到了晚上,風便從破敗的窗子里透出來……吹得人睡不安生,好不容易終于睡著了,卻又被噩夢驚醒。那些噩夢……太讓人害怕了,怕到最后,連覺都不敢睡了。”
“還有……”葉非晚說上癮般,“里面又沒有出恭的地方,那污穢之物便著實令人惡心……”
“不要說了。”封卿突然作聲,臉色微白,他竟……有些聽不得她受的那些折磨。
葉非晚聽話的閉嘴,扭頭看了眼封卿此刻的神色,這其實……不過才四日而已,他曾……困了她整整一年,互相折磨,最終死去。
這些話,卻終是無法說與任何人聽。
“可是……”葉非晚笑了笑,聲音柔了幾分,“第五日一早,我意識有些渙散時,你帶人闖到宮監來尋我,當時……日頭剛剛升起來,陽光就在您身后,您站在門口處的光里,和神仙似的……”
封卿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些,有些慶幸,當初救了她。如今聽著她的描述,心中的郁結也跟著散了幾分。
“王爺……”葉非晚突然轉頭,這一次,再沒有收回目光,一直望著封卿,聲音悠長。
封卿身軀一僵,這樣的語氣,馬車上、墜落山崖時,她都是這樣的語氣,幽深中帶著幾分莫名的依賴,卻又難以捉摸的讓人抓不住。
心尖微微酥麻了一下,封卿轉身。
“那日,您將我從宮監救出去時,我真真切切的想過……不論以后和離與否,在是您王妃這段時間,和您好好的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