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望著他的動作,也隨之站起身,而后,走到懸崖旁,彎腰撿起地上的解憂草。
一旁,封卿始終注視著她的動作。
葉非晚看了眼解憂草,將草根處的石塊擇去,復又走到封卿跟前:“你想要的。”
封卿垂眸望著她,許久,將受了簪傷的手伸了出來,這的確是他想要的,此番走出京城,也是因著這一株草罷了。
然而……似乎在此刻,封卿才想到,只有在她面前,他從未掩飾過自己的野心,眉心不覺一蹙。
葉非晚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只看著他沾滿血跡的手,最終沒有將解憂草遞到他手中,而是直接塞到了他的懷里。
封卿微頓,抬眸望著她。
察覺到他的目光,葉非晚同樣抬首。
封卿卻已飛快轉移了目光,轉身朝著方才的山路走去。
葉非晚怔怔望著他的背影,從方才從懸崖上上來開始,他便……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探究的望著她,眼中似是不解,似是不敢置信。
可她總是瞧不清楚他的心思的,沒有多想,便跟上前去,走在他身后。
下山的路程比上山要輕松的多,更何況山路二人也已走過一次,這一次異常的順利,約莫不過一個時辰,二人便已經看見停在山下的馬車了。
那馬兒似乎也認得主人,見到她二人的身影,便揚起馬蹄長嘶一聲。
葉非晚的心,終于微微松了松。
封卿腳步快了些,走到馬跟前,便要拿起韁繩。
只是韁繩卻被一雙瘦弱白皙的手拿了起來,葉非晚抬眼看著封卿:“我駕馬車吧。”她道。
他的手受傷了,不適宜駕馬車了。
封卿望了她一眼,眼中煩躁似乎更加旺盛了,薄唇微抿,轉身便靜默無言鉆進馬車,自始至終,一聲不吭。
葉非晚死死攥著韁繩,她不懂他究竟是怎麼了,方才為了救她甚至跳下山崖,而今……竟連半句話都未曾說,就像是……在同誰生氣一般。
扭頭,看了眼轎簾里面,封卿已然靠著轎壁,閉眸假寐。
最終將心中的郁結壓下,葉非晚收緊韁繩,跳上馬車輕呵一聲;“駕——”馬車徐徐朝官道上疾馳而去。
又大概半個時辰,二人才終于回了客棧。
葉非晚剛要掀開轎簾告訴封卿一聲到了,同樣未等她有所動作,里面的人便已經掀開轎簾走了出來,手上包裹著從里衣撕扯下來的白布,遮住了血跡。
葉非晚知道他是不想惹人注目,卻還是忍不住道了聲:“你這樣……對傷勢不好。”他的手傷的很重,這般用力纏著,只怕會更痛。
可封卿的反應,仍舊只是看了眼自己的傷口,轉身便直接上樓回了房。
看著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葉非晚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委屈。
便是判人死刑,都要有個由頭,可是他……從頭至尾冷淡的莫名其妙,就好像……方才將她從山崖上救上來的人不是他一般。
抬腳,她剛要走進客棧,卻又倏地想到什麼,最終低低嘆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店小二:“敢問,這四處可有藥鋪?”
……
從藥鋪抓藥回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客棧里處處點上了燭臺,很是明亮。
葉非晚走上廂房,里面仍舊一片昏暗,封卿沒有點蠟燭。
站在門口,她重重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果然如她所料,封卿靜靜坐在桌前,望著闌窗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不知在想著什麼。聽見門口的動靜,他才收回目光,卻只輕描淡寫望了一眼她,便已飛快轉移目光。
葉非晚抿抿唇,走上前拿出火折子點上蠟燭,看著屋內逐漸明亮,她方才將抓來的藥拿了出來,放在桌上:“你自己上藥,我給你上藥?”她問道。
封卿看了眼藥,又看了眼她,仍舊沉默。
葉非晚心中的惱怒反而淡了些,她直接走上前,坐在他身側,便要將他的手拉出來。
封卿卻幾乎條件反射般躲避了一下。
葉非晚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他,他依舊不看她。
她心中反而上了脾氣,直接用力,便將他的手抓在手中,將纏在上面的白布一點點掀開,因著血跡沒干的緣故,白布掀開的并不難。
簪傷因著她在山崖下不便用力的緣故,并不深,葉非晚上了藥粉,便坐到另一旁,處理另一側的傷。
盡管心中已有準備,可看清傷勢時,她卻還是倒吸一口氣,指尖處,好幾塊傷口肉都翻轉了,里面的骨都沾上了血跡,很是刺目。
定然很痛吧,她手上的動作不覺輕柔了些,一點點的、小心翼翼將他翻轉的肉正了過來,而后輕輕撒上藥粉。
大夫說,這藥應該會很蟄痛,可是封卿自始至終未曾顯山露水半分,他只是平靜看著自己的傷口。
上藥,幾乎便用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等到上完,葉非晚只覺得自己后背都生了一層冷汗。
“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葉非晚道,“稍晚些,我讓店小二送來晚食……”
話未說完,封卿便已經轉身,朝里間床榻走去,好像……不愿與她多待片刻一般。
葉非晚怔怔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終究積郁了幾分委屈再未忍住,發泄了出來:“封卿,你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