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戛然而止。
只因封卿陡然抬眸,目光徐徐望向她,再無笑意,竟有幾分惱怒。
葉非晚垂眸,避開了他的注視。
明明此刻攬著旁的女子的人不是她,夜夜笙歌的人也不是她,他作甚要用這種目光望著她?好似她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王妃有心了。”好久,封卿終于開口,聲音仍舊平淡,“這幾日,美人兒便住在前庭,離我近些。”
葉非晚睫毛微顫,仍舊笑意盈盈:“好啊,王爺真貼心。”
雖然他的貼心,從未給過她。
“……”封卿未應,竟又沉默了下來。
葉非晚終有些不耐煩起來,前世看見封卿和別的女人接近她會捻酸,會吃醋,會大吵大鬧。
可是今生,沒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心思,卻未曾想,她想安生度過這一段王妃歲月都難。
“王爺若無旁事……”剛要告辭。
未曾想被人打斷了:“王妃肩頭傷勢如何?”封卿開口,問的隨意。
葉非晚眼底掩不住的訝色,封卿會關心她?扭頭朝門外瞧了一眼,天上可沒下紅雨。
“不要多心,不過是入宮面圣罷了,因你有傷在身,面圣一事一再耽擱,如今好了,這宮,還是要入的!”封卿輕哼一聲,不知為何,言語之間帶著幾絲別扭之意。
早知如此,葉非晚心底冷笑,她可沒多心,面上仍舊平和:“傷勢好了大半,如果王爺因著此事的話,不日便可入宮。”
“很好。”封卿頷首,扭頭不知又想到什麼,“王妃既然也瞧著美人兒甚好,你說,本王將她收了如何?”
這個她,自然是畫眉。
葉非晚猛地抬頭,一眼便望入封卿眼中。
她留下畫眉,是想氣封卿,可是……封卿若是將她收了……
前世,便是那個酷似曲煙的柳如煙,都是在三年后進的門,如今……
“王爺是認真的?”她問,眼底越發幽深。
她已經沒有心思陪他玩那些小情小愛的游戲了,她經歷的太多,也沒了那些玩鬧的心,可是,前世今生,一生一世一雙人之愿,從未變過。
她絕不會與人共侍一夫。
“……”封卿盯著她,沒有言語。
可莫名,迎視著她此刻眼神,心中卻一陣煩躁。
她總是像在透過他看什麼人,那目光……好像能穿透他的靈魂一般,看的他心沉甸甸的。
“噗……”葉非晚突然笑開,笑的幾人皆望向她。
“王爺,”她幽幽開口,“您真要收了這位姑娘?”眉眼是笑著的,可眼底深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封卿甚至覺得……倘若自己點頭,下瞬她便會永遠消失在自己眼前。
心中一滯,他飛快凝眉:“罷了,你還不配給本王意見。”扭頭,望向芍藥,“還不快扶她回去。”聲音添了惱怒。
芍藥怔住,匆忙點頭:“小姐,我扶您回后院……”
那二人身影徐徐消失在門口處。
封卿凝眉,從未覺得“小姐”二字,竟這般刺耳……
……
葉非晚始終神色平靜。
回到房中,喝了藥,洗漱后,要芍藥去歇著。
應對封卿,對她而言總是很容易疲憊,躺在榻上很快便閉上了眼。
卻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前世封卿要納柳如煙為側妃,彼時她大吵大鬧的性子早已被磨平了不少,她知道封卿不愛她,只求一生相伴也是極好的。
可是,她受不了封卿娶旁人,所以去找了封卿,她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納側妃?”
封卿望著她,三年相處,他對她終是不似曾經那般疏離,他說:“皇上親賜。
”
葉非晚笑了,反問道:“如今你是監國,天下權勢皆在你手,悔婚不過一句話罷了。”
封卿卻道:“那當年,首富之女的葉姑娘,為何不悔婚?”
葉非晚無話可說了,也是那時,她才明白,原來在封卿心中,當年的逼婚終究是一根刺,他始終放下不得。
“呼——”突然便醒了過來。
葉非晚扭頭望了一眼窗外,天還暗著,漆黑一片,見不到任何光明。
看來,封卿說要收了畫眉一事,讓她回憶起了前世吧。
葉非晚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下肚去才勉強緩和了幾分,可終究再也睡不下了。
起身,去了庭院,抬頭便能望見冷院的屋頂在黑暗中顯得陰沉沉的。
最壞不過在冷院度過余生罷了,她靜靜對自己道,心里竟然真的逐漸平和下來。
翌日,晨,天色微有陰沉。
葉非晚回到房中時天色快泛白了,沒想到第二日起得早竟也不累。
芍藥端著水盆進門,神色盡是氣惱。
“誰惹到你了?”葉非晚漱完口,拿著手帕擦著臉,隨意問著。
“小姐……”芍藥頓了頓,“聽說昨兒個書房亮了一宿的蠟燭,王爺留下的那個女人也一直沒出來過!”
葉非晚拿著手帕的手一頓,很快又恢復平靜:“那美人兒確實美,昨夜你也瞧見了,王爺說白了,也是個男人不是?”
“可是……”芍藥被這話堵的一滯,聲音也跟著咕噥起來,“王爺明明才娶小姐不久,小姐還為他受傷了呢……”
“不久?”葉非晚笑,“已經很久了。”
前世今生,太久了。
“對了,”轉念,葉非晚又想到什麼,神色正色了些,“往后,我為他受傷這種話,休要再說了,我護他,是因為……”
說到此,她微微停滯。
是因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是因著身子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