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她當真傷勢復發?”封卿瞇眸,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訝色。
“……是。”
封卿手一緊,指尖觸到袖口沒來得及全藏起來的絹帕一角,他微怔。
高風跟在封卿身邊十幾年,自然明白他此刻的意思:“王爺可是要去后院?”
封卿神色一變,本有些松動的身子驀然緊繃,他倚靠著椅背,聲音低沉:“不去!”
第34章 抱歉,我認錯人了
葉非晚料想到自己故意傷害傷口處,今夜會不好過,卻未曾想會這般不好過。
深夜,她的肩頭還在隱隱作痛,稍微一動那痛意便尖銳刺骨,只驚的她一身冷汗,外面芍藥已經睡下,她也不愿再多叨擾,只躺在床上忍著。
可忍了約莫一個時辰,除卻后背被汗水浸濕外,了無睡意。
窗子因著芍藥擔心她受風寒,也關上了,整個內寢極盡沉悶。
最終無奈輕嘆口氣,她忍著肩上的痛,徐徐坐起身子。
沒想到坐起來,那沉悶倒是緩解了不少,肩頭雖然還痛著,可頭不暈腦也不漲了。
打開窗子,今夜月色倒是極好,一輪月牙靜靜懸掛在樹梢頭,心尖莫名動了動,她突然想去一個地方。
悄悄打開房門,一眼便望見在外榻睡得正香甜的芍藥,腳步都放輕了幾分,讓她睡個好覺吧。
對王府,她并不陌生,前庭她去的少,可內院,前世卻一直是她在掌管著。
內院豪華些的,是她住的地方,將來,柳如煙也是住在此處,再往后,便是下人住處,左為男丁,右為女婢。
而最后面,那個孤冷死寂的角落,則是冷院。
是她前世待了整整一年的地方,是她……死去的地方。
“什麼人?”方才走到下人住處,拿著火把的護衛突然問道。
待看清葉非晚樣貌時,護衛也驚了一跳:“屬下不知王妃在此,還請恕罪。”
葉非晚揮揮手:“你下去吧,不準人前來叨擾。”
“是。”護衛驚疑退下,想了想,卻還是飛快朝前庭而去。
腳步終究停在冷院門口處。
葉非晚望著冷院破敗的大門,想來此處太過陰冷,鮮少有人到此處來,封卿也未曾吩咐人前來打掃過。
門上的鎖都壞了,她頓了頓,推開房門,一股埋在歲月里的積塵在月光下很是密集,她忍不住清咳一聲,卻又震了肩上的傷口,臉色微白。
此時的冷院,還是一片荒蕪,院子里雜草叢生,好些生的比她人還要高。
屋落的窗前,有一棵老歪脖子樹。
葉非晚剛被打入冷院的時候,還和芍藥用草繩和槐木編了個秋千,就吊在那老歪脖子樹下,如今,那歪脖子樹下還光禿禿的。
她伸手,輕輕碰觸著老歪脖子樹的樹干,臨死前,正是隆冬,樹葉全都凋落了,如今是晚夏,星空朗朗,枝繁葉茂。
“我又回來了。”她輕輕啟唇,只是不知,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這處死寂的院落說的。
抬腳,想要走進屋子里,未想一旁陡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男人的聲音緊隨而至:“你在此處作甚?”
葉非晚本欲走進屋內的腳步生生停下,背影都僵硬片刻。
這熟悉的聲音。
扭頭,正望見只穿著一件雪白褻衣的男子,墨發披在肩頭,眉目如畫身姿卓絕,站在冷院門口處,眉心微蹙,緊盯著她。
像極了……那時。
她剛被打入冷院的時候,好幾次都好像生了幻覺,覺得是封卿來看她了,赤腳跑到門口,看見一個雪白的身影,可一眨眼,那身影便消失了。
她喜歡穿白衣的封卿,那讓她覺得他很溫柔,而不是一身玄衣的肅殺模樣。
“你終于來了。”她開口,言語之間,帶著幾絲不為人知的反諷和期待。
封卿蹙眉,竟有些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可看著她的眉眼,他卻覺得心中沉悶,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原來,你曾經來探望過我嗎?”再開口,葉非晚言語中的期待全數消失,只剩諷刺。
封卿雙眸不悅一緊,他自是不癡,聽得明白她言語之中的嘲諷:“王妃這話是何意?”
冷言冷語的語氣,如同潑在葉非晚頭上的一盆冷水,讓她清楚認識到,眼前人是封卿,尚不是日后那個情緒內斂,始終如古井一般平靜無波的監國王爺!
“沒事,”察覺到封卿探究的眼神,葉非晚避開了他的目光,“方才一閃神,看錯人了。”
此話卻是不假,她的確看錯人了,前世今生,她弄混了。
豈料封卿聽見她這番話,眉眼更加冷峻,她方才望著他,眼底雖說有諷刺,可深處那強大的情感與鋪天蓋地的絕望,壓得他心中沉甸甸卻又異常滿足。
如今,她的眼前淺淡涼薄,仿佛他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哦?”所以,他啟唇,聲音輕描淡寫,“不知王妃方才將本王看成了誰,竟說出那番情真意切的話?”
他沒病吧?
葉非晚睨他一眼,“王爺哪只眼瞧見我情真意切了?不過是……想起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說到此處,恐他還繼續問詢般,反問,“怎麼?難道王爺很是在意?”
“妄言!”不出預料,封卿徑自否認,聲音果決,“本王豈會在意那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