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封卿惱羞成怒,昨夜,確實只在曲煙宮中下了一整夜棋罷了。
“王爺,我始終沒忘,你我二人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葉非晚垂眸,望著眼前的紅色被褥,肩頭還在痛著,她卻不想在他面前顯露半分脆弱了,“這大喜的日子,面子我維持住,可里子,我維持不住了。”
封卿神色越發難看,他當然知道他們成親只是交易,可是這話一而再再而三從她口中說出,卻只讓他心底惱怒罷了:“所以,你命人將喜字全撤了,將我的衣裳搬到前庭?”
“難道王爺想和我共居一室?還是想同我圓房,夜夜良宵?”葉非晚笑開,“怎麼?你可是喜歡上我了?”
“放肆!”封卿雙眸一凜,卻又察覺到自己反應過激,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本王豈會同你這般!”
“那便是了!”葉非晚瞇了瞇眼睛,他回絕的太過理所應當,本以為無反應的,心底卻還是有幾分陰翳,“今后,你我二人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你以為你這是萬全之策?”封卿冷笑,“且不說皇宮那邊,單是你父親那邊若是知曉你這般,怕是都認為我這靖元王府欺負你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葉非晚垂眸,虧她方才還以為,封卿這般氣勢洶洶來質問她,是因著對她有那麼幾分情誼,如今被他這般一說,才幡然醒悟,終究只是為了在皇上和爹爹那邊好交差罷了。
“你放心,”她啟唇,“對外只稱我如今身上有傷,不宜圓房,至于王爺你,以往玩世不恭的緊,如今有了家室想要心思沉穩下來,今后多讀些詩書,以擔起肩頭擔子,養家報國。
”這些緣由,她早就想好了。
封卿眉心緊皺,聽著女人這順暢的借口,就知道她定然在心底想好了由頭,不圓房、甚至得到了葉家支持,本是好事一樁的!
可如今這好事,竟擾的他心神難寧!
“話既然是你說的,那麼今后,你便不要后悔!”封卿冷言,扭頭轉身便欲離開。
“封卿!”背后,女人有些柔柔弱弱的聲音傳來。
封卿腳步微頓,面上卻一松,他就知道,這個追的他滿城風雨的女人,豈會真的甘心只當一個空頭王妃?
“以后,若無其他要事,你也不要往后院來了。”葉非晚抿唇低道,二人每次見面都如今日這般針鋒相對,她會心累。
封卿背影徹底僵硬,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會……說出這番話!
“如你所愿!”牙縫中擠出這幾字,他已快步離開。
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芍藥見封卿摔門而去,這才小心翼翼端著銅盆走了進來:“小姐,王爺方才臉色好生可怕……”她心有余悸。
葉非晚想到封卿隱怒時的模樣,是啊,她一向大膽都曾被他嚇得不敢近他身,更何況芍藥呢:“無礙,以后你便是想看都看不到了。”
封卿是驕傲的,她今日要他少來后院,他既已應下,便絕不會食言。
“可是……”芍藥糾結,“那以后,小姐和王爺真的要分開住?”
“自然。”葉非晚頷首。
芍藥仍舊欲言又止。
“你有何話要說?”葉非晚無奈。
芍藥沾濕巾帕替她擦拭著手掌,低聲問道:“如今小姐是王妃,若是和王爺關系僵了,以后王府的人怕是對小姐不好……”今晨,她已經聽見有嘴碎的丫鬟在偷偷嚼小姐的舌根了,均被她呵斥了過去,可心里總歸有不忿。
葉非晚任由芍藥擦拭著自己的肩頭,瞇了瞇眼睛:“這王府里頭,除了王爺便是王妃最大了,他們即便對我不好,可吃穿用度哪個敢怠慢了?且我和王爺雖分開,可葉家如今還能抵得上大用,他不會虧待我。”
這是葉非晚對封卿的了解。前世,他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厭她逼著他娶她,他都給了她王妃的待遇。
如今,她很“貼心”的提出姻親只是交易,待他日他得權得勢,她求一封和離書讓賢。他怕是會命人待她比前世更妥帖。
“可是小姐……”芍藥將巾帕放入銅盆中,拿過一旁的鹽水給葉非晚漱口,“你不是……很喜歡王爺嗎?”曾經,小姐提到王爺,便羞的小臉通紅。
葉非晚端著鹽水的手一僵,喜歡封卿?
她竟覺得這四字分外遙遠。仰頭,喝了一口水,在口中漱了漱,吐出。
“是啊,曾經很喜歡,”她低語,就像老人在追憶曾經不得志的愛恨情仇一樣,“可是芍藥,有些人,是不能喜歡的。”因為,注定會傷心。
封卿是固執的,所以他即便娶了她,都沒能忘記曲煙,甚至在娶她三年后,納了和曲煙那麼像的柳如煙。
而任何喜歡封卿的人,都注定是一場悲劇。
曾經她不信邪,可是血淋淋的現實讓她不得不信,所以今生,只談交易,再不言情。
芍藥畢竟沒經歷過男女之事,不解她話中的意思,滿眼困惑拆開她肩頭上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周圍的血跡。
葉非晚瞇著眼睛,始終沒有輕哼半句。
走廊處,有丫鬟身后跟著大夫走了過來,該換藥了。
可走到門口,看見門外頎長身影時,小丫鬟驚得魂飛魄散:“王爺……”她低呼一聲便要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