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姨娘也因此逃過一劫。
蕭令月當時就知道她是在胡說八道。
她自己就懂醫術,也生過孩子,一眼就看得出華姨娘的肚子還不滿三個月。
三個月的胎兒能有多大?
還是一顆小豆芽呢,連胎心都沒發育完整。
哪里能看得出性別?
不過是華姨娘看準了沈志江渴望兒子、繼承香火的心情,一口咬死她懷的是兒子,哄著沈志江和老侯爺高興,順便脫罪罷了。
反正孩子在她肚子里,沒生下來之前,是男是女還不是她自己隨便說?
也沒有人能剖開她的肚子驗證。
就算府里的大夫和太醫都知道她是瞎扯的,也不好戳穿,畢竟人人都知道沈家陰盛陽衰,沈志江生不出兒子。
在這種情況下,誰要是說華姨娘肚子里懷的不一定是兒子。
以沈志江的性格,說不定還覺得對方惡意詛咒,大夫和太醫自然不會觸這個霉頭。
直到現在,華姨娘小產了,又有其他官員在場。
大夫才壯著膽子,揭破了華姨娘的謊言。
沈志江一時大受打擊,癱坐在地上,臉色都慘白了:“怎麼......怎麼可能......”
禮部官員心里直撇嘴,暗想:有什麼不可能的?
他也是男人,家里也養著姨娘和小妾。
雖然能理解沈志江想要個兒子繼承香火的心情,但一般頭腦正常的男人,都該知道后院女人說的話,不能當真。
如果正妻也就算了。
小妾和姨娘說的話,聽著高興也就夠了。
誰還會真的當真呢?
又不是人人都是寵妾滅妻的蠢貨,在大多數尋常男人眼里,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妻,跟小門抬進來的侍妾,那是根本不能比的。
由此可見,即使是在家務事上,這位前任南陽侯,腦子也不是一般的糊涂。
禮部官員心里琢磨著,待會回宮述職,一定要把這事稟告給陛下,跟這樣的蠢貨同在朝中為官,心里還真是不踏實。
他冷淡道:“既然沈華氏小產是她身子弱,下毒一事子虛烏有,那就算了,趕緊叫人把沈華氏抬去后院治療吧!”
沈志江癱坐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應。
得知華姨娘肚子里未必是兒子,又確認小產后,他顯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對血流不止的華姨娘也無心關注了。
最后,還是老侯爺遞了個眼色,管家才趕緊叫幾個嬤嬤,把華姨娘抬進后院。
大夫也苦著臉跟著去了。
原地只留下一灘暗紅色的血,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多謝大人替我做主。”蕭令月面露感激,隨即道,“我與沈家已經了斷關系,現在可以走了嗎?”
第741章
第741章
禮部官員點點頭道:“沈姑娘請隨意。”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老侯爺,客氣問了一句:“沈老侯爺,若是沒其他事的話,本官便派人拆除牌匾了。”
老侯爺有氣無力地靠在管家身上,心里自然不愿意,但也沒理由拒絕,只能沉默著轉過頭。
禮部官員下令道:“來人,摘除牌匾!”
門外的一眾衙役們很快動作起來。
架上木梯,準備好繩索和撬棍。
幾個身強體健的衙役爬上梯子,開始拆除南陽侯府的金字牌匾。
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
老侯爺轉頭看著這一幕,驀地紅了眼睛,老淚縱橫。
前院跪了一地的姨娘、庶出姑娘,丫鬟下人們,見狀紛紛抽泣起來,心里十分惶恐。
在宣布圣旨的時候,眾人心里更多的是驚愕和不敢置信,直到看到拆除牌匾的這一幕,沈家被奪爵的事實才真正烙印進眾人的腦子里。
對于一個世襲的侯爵府來說,金字牌匾就等于是家族的臉面。
南陽侯府這一塊匾,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還是沈家先祖跟隨開國皇帝立下功勛時,開國皇帝親筆御寫的,京城里總共就兩塊。
一塊在沈家。
一塊在鎮北侯府。
如今,看著牌匾一點點被摘下。
對于沈府的眾人來說,就如同眼睜睜看著自己棲息的大樹緩緩倒下,那種失去依靠的惶恐與茫然感,在每一個人心里升起。
老侯爺不停地擦拭眼睛,管家也紅了眼。
下面的姨娘、姑娘和丫鬟們,抽泣聲越來越大。
“落匾——”衙役們在沉重的牌匾上栓好繩子,大吼一聲,將牌匾緩緩沉下地面。
咚!
牌匾落地的一剎那。
沈府內外哭聲震天,丫鬟下人們跪倒一片。
氣氛哀傷又悲壯。
禮部官員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感慨,擺擺手道:“抬走吧。”
這塊牌匾是開國皇帝親筆寫的,即使現在沈家被奪爵了,牌匾也不能亂扔。
需要帶回禮部,好好供進庫房里,哪怕它以后再也不會拿出來。
“大人,能否容老夫再多看幾眼?”老侯爺哀求道。
禮部官員無奈地點點頭。
管家攙扶著老侯爺走出大門,偌大的牌匾立在地上,金粉字體映著日光,依然是那樣熠熠生輝。
就像蕭令月初次看到時的一樣。
老侯爺顫巍巍地伸出手,手指一點點撫摸過“南陽侯府”四個龍飛鳳舞的字體,仔細擦去上面的灰塵,發紫的嘴唇顫抖得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