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有沒有試著尋找過你丈夫和你孩子?”蕭令月輕聲問道。
“沒有......”女人麻木地說道,“但是有人找過,我同村的一個年輕媳婦,她被關進來的時候一心想跑出去,去找她男人。”
“但是她沒跑掉,當天就被抓住了。”
“那些土匪當著我們的面,很多人一起......把她給糟蹋了!讓她不穿衣服綁在院子里,誰都能來糟蹋......”
“沒過多久,那個媳婦就瘋了。”
“那些畜生折磨了她半個多月,后來玩膩了,就當著我們的面,一刀刀把她砍死了,喂給了寨子里的狗......”
蕭令月臉色微變。
女人看到她緊咬牙關,反而笑了。
她枯瘦的臉龐笑起來有一種麻木的抽搐感,就像是強行扯出來的弧度,僵硬死板,比哭還難看百倍:“是不是很可怕?那些畜生......比厲鬼還可怕!”
“我們同村的姑娘家,當場就被嚇瘋了兩個,可是瘋了也沒用啊......她們還是會被糟蹋,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就算最后死了,還要被狼和狗啃咬,連一具全尸都沒有。”
“所以,我不敢去找我丈夫和孩子,也不敢知道他們的下落。”
蕭令月低聲問道:“你們有人逃跑過嗎?”
“有啊,怎麼沒有?”女人歪頭看著她,似瘋癲,卻又有著怪異的清醒,“每個人都想跑,無時無刻都有人想跑。”
“你進來的時候,看到院子里的稻草人了嗎?”
蕭令月心里咯噔一聲。
女人吃吃的笑起來:“她們就是逃跑的人啊!”
“每隔一段時間,稻草人就會換上新的......永遠也用不完!”
“那些逃跑的人啊......被抓住之后,土匪們就會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折磨她們,你想都想不到他們用多少種辦法折磨人。
”
“我都見過......”
女人說著說著,眼神又變得呆滯麻木起來,語調卻是詭異的平靜。
“我看到他們把姑娘丟進狼窩里,看著她活生生被狼分尸......那個小姑娘還在哭著喊爹娘,最后被一頭狼咬住了喉嚨,腦袋滾了下來,眼睛都沒閉上。”
“我還看到他們用長長的鐵棍,從人身下捅進去,扎穿了肚皮,就插在院子里,血流得滿地都是,讓我們所有人看著她一點點爛成骨頭......”
“我還看到,他們把人丟進熱水里,活活的燙熟了,煮成一鍋肉粥,讓我們去喝......”
“別說了!”蕭令月實在聽不下去,緊緊擰著眉,臉色發青。
女人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說:“后來就沒人跑了。”
有人絕望麻木,有人徹底發瘋。
有人鼓起勇氣選擇自盡。
但不管她們怎麼選,最后都是死無全尸。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生不如死。
死不安息!
偌大的虎狼山,這些年來,已經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冤魂。
凄厲的山風日復一日的刮,一日更比一日烈,怨氣沖天而起,滿山風聲猶如鬼哭。
第480章
人間變成了煉獄。
蕭令月深吸一口氣,壓下滿心的不適和翻騰的怒火,她冷靜的問道:“你在山寨里這麼久,有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女人不說話,仿佛聽不懂似的看著她。
蕭令月又問道:“你見過那些土匪的頭目嗎?”
女人道:“我見過......”
“他長什麼樣子?”蕭令月立刻問道,“住在哪里?”
“住在山頂上,我只見過一次......他長得像夜叉!”
女人很小聲的說:“青面獠牙,眼睛比銅鈴還大,指甲是黑色的,牙齒尖尖的掛著血肉,走到哪里周圍都是鬼哭聲!”說得一臉認真。
蕭令月:“......”
戰北寒擰眉道:“人怎麼可能長成這樣?”
蕭令月看著女人呆滯的臉龐,嘆息道:“她神志不清了,把恐懼投射進了現實,土匪的首領對她來說就像夜叉厲鬼一樣恐怖,所以,她看到的首領就是她想象中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她瘋了?”戰北寒皺眉。
“瘋了一大半吧。”蕭令月無奈道,“在這種鬼地方熬了三年,又經歷過那些事......她也只是個普通人,想不瘋都很難。”
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這個廚娘能熬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發瘋,連蕭令月都很佩服她。
戰北寒沒話說了。
蕭令月轉頭看著他:“你父皇放任不管,虎狼山就如同煉獄一樣,受害者除了發瘋別無選擇。”
“百姓受苦,就是朝廷無能。”戰北寒平靜地說道,“父皇有責任,朝中上下,包括本王,都有責任。”
他看了一眼略顯驚訝的蕭令月,冷聲道:“你不就是這麼想的?”
“我這麼想有錯嗎?”蕭令月沒好氣的道,“你們皇室中人,生來就受萬民奉養,一衣一食都是民脂民膏,既然身居高位,手掌重權,那就理應承擔起責任來!”
“百姓是北秦的百姓,你是北秦的親王,他們受罪,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戰北寒冷哼一聲,卻沒反駁:“你倒是真敢說。”
蕭令月瞪著他。
“這種話,少拿出去說。”男人冷冰冰的道,“本王能聽,不代表別人也愿意聽。”
這世上從來都是,享受權利的人多。
承擔責任的人少。
人心如烈陽,可遠觀不可直視。
蕭令月的話不算是錯,卻不好聽,還有質疑皇室的嫌疑。
她如果敢拿到外人面前狂言,朝中一大群的御史官員,口水沫子都能把她給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