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滿面嫌惡,語氣也里也盡透著不耐煩,
“一點小事交給你你都辦不好,日后若真要你幫本宮協理六宮,你豈不是要各處添亂?”
宋昭并不反駁她什麼,只是恭謹道:
“貴妃娘娘教訓的是,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宸貴妃見她不接招,旋即朝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本宮教誨你,你也得長了腦子能聽得懂才是。罷了,與你說話著實費勁,你跪安吧。”
等宋昭福禮退下后,
宸貴妃卻是再也藏不住內心的歡愉,
她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笑得鳳眸都瞇成了一彎月牙。
兀自起身于宮中來回踱步,雙手更是一個勁撫摸著她隆起的小腹,
流玥寸步不離地跟著宸貴妃,生怕她再磕了碰了的,
“娘娘今日遇著險事,多少有些動了胎氣,還是少走動些,喝了安胎藥臥榻靜養吧?”
“流玥,你聽見了嗎?”宸貴妃忽而攥緊了流玥的手,眸光盈亮的像是墜了天上的星子,
“太醫說本宮懷的是雙生子,是雙生子!本宮此番終于可以替皇上開枝散葉了,且還是一舉成雙!你說皇上聽見這消息,會不會和本宮一樣歡喜?會不會日后更為愛惜本宮?”
流玥瞧宸貴妃歡喜,自也跟著笑了,
“那是自然!皇上向來是最愛重娘娘的,此番娘娘又即將替皇上誕育雙生子,只怕皇上也很快就會晉娘娘為皇貴妃了!”
“油嘴滑舌的~”宸貴妃嬉笑著在流玥的臉頰上輕輕拍打了一記,又忽而想起了什麼,忙道:
“你快去小廚房讓他們將晚膳備著,記著一應要皇上喜歡的菜式,皇上得知這消息后,定是會來看望本宮的。
還有,這個季節的蔥末辣口皇上不喜歡,囑咐他們用香菜點綴即可。”
她吩咐起來沒完沒了,最后又怕流玥記不住,傲嬌地念了一句,
“罷了罷了,要你做什麼都笨手笨腳的,給皇上準備的膳食一點都馬虎不得,還是本宮自個兒去盯著吧。”
*
于永和宮乘轎回宮的路上,宋昭并不再把承煜交給乳母去帶,而是全程都將孩子抱在懷中。
她將承煜抱得很緊,
稚子在母親懷中,總是最覺得安全踏實的。
宋昭低眉看著小家伙睡得安穩,可她的心,卻沒有一刻能安定下來。
于她腦海中,一直反復閃回著承煜從太后懷中摔落的畫面,
將她的心揪著,扥得生疼。
若今日不是宸貴妃舍身相救,只怕當下她已經與承煜天人永隔。
自從有了承煜后,宋昭在后宮中便活得更為謹慎,
她已經處處提防了,但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便是因為它總是防無可防。
可這會兒冷靜下細細想來,宋昭又覺得今日之事實在古怪,
太后對承煜有對在乎不言而喻,且她又不是有多重的病,怎麼一回頭的功夫就連孩子都抱不住了?
事發時,站在太后身邊的除了宸貴妃之外,還有皇后......
宋昭回想起,當時惠嬪摔倒,太后回過頭來的一刻,瞧著明顯是有暈眩的癥狀,
細細思忖片刻后,她本是有些藥理上的疑問打算問小福子,
卻在掀開轎簾后,發現跟著轎子的只有云杉一人,
她便問:“小福子呢?”
云杉道:“方才神神秘秘的說是有事,也不知去了哪兒。”
她探著腦袋往轎子里頭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大皇子已經睡下了?今日之事真是好險,幸虧宸貴妃......不過她能舍身相救大皇子,奴婢實在覺著意外......”
宋昭用細長的食指抵著太陽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若有機會,我想還她這個人情。寧家勢大注定在劫難逃,可她......或許尚能有一線生機。”
回宮后,宋昭安撫著承煜在她房中睡下后,小福子才遲遲而歸。
“啟稟娘娘,奴才方才在梅苑那里仔細搜查過,并未發現有不妥的地方。后來奴才又去了趟御藥房,從小德子那里打探到了太后這兩日醫治風寒所用的藥方。”
小福子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藥方交給宋昭,
宋昭垂眸快速閱覽著,
“麻黃、桂枝、羌活、川烏、威靈仙、獨活......這些都是醫治風寒的尋常藥材,你可是看出了什麼不妥?”
小福子肅聲道:“宮中的麻黃是和天創子一同淬煉的,見效要比尋常麻黃快得多。但也正因如此,服用過這味藥的人,是斷斷不可飲酒的。
別說是飲酒,就是連濃一些的酒味都聞不得。否則便會出現短暫的心疾昏厥癥狀,恰如太后今日之癥......”
酒的味道濃烈嗆鼻,太后也不是飲酒之人,按理來說她若聞見了酒味,一早就會有所察覺。
況且今日宋昭全程都在場,她也并未聞見有酒味。
宋昭默聲細想了片刻,私心里生出一個可怕的揣測來,于是問云杉,
“我要你給后妃都備下的湯婆子,皇后可要了?”
云杉道:“皇后宮體受損后就十分畏寒,奴婢今日給她送去湯婆子的時候,見她已經拿著一個。”
宋昭聞言恍然大悟,
她憤而拍案,雙手死死攥拳,指尖嵌入肉里都不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