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起“細細”兩個字時,語氣低沉,想來不是什麼好事兒。
一直被顧亭淮攬在懷里的白玫渾身哆嗦,眼里的淚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恐懼卻一直涌上心頭,殺人,這樣的名頭她不能擔,可她嘴笨,又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她看著顧月淮,眼里滿是歉意與愧疚,有些后悔這些日子不知收斂替人看病。
人心都是壞的,旁人嘴里叫一聲“白醫生”,不過是客氣話,她竟然會傻得當真,還認認真真,摸黑也要去替人看病,這一看,竟是要把自己的命也給送進去了。
不光害了自己,還連累了家里人,甚至月淮千里迢迢回來,還要給她收拾爛攤子。
這麼一想,白玫心里的愧疚感幾乎要將自己淹沒,但眼下沒人會關心她的情緒,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顧月淮和黃晟的身上,不知道這樁證據確鑿的命案是否有反轉。
顧月淮輕嘆一聲,在襖子口袋里摸了摸,半晌,摸出一封信。
她把信打開,遞到雷大錘面前,說道:“看好了,第八軍區軍醫,顧月淮,我呢,有責任也有義務為老百姓平民憤,為死者討回一個公道。”
顧月淮心中有些好笑,想起兩月前,晏少虞也是這樣。
周圍所有人都面色各異,黃晟更是神色猙獰,大聲道:“不可能!”
然而看著介紹信上的公章,他就是想不信都不成了,黃晟腦海空白了一瞬,看顧月淮的眼神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恐懼,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能輕而易舉毀掉他的謀劃?!
“不可能?你可以去第八軍區問問徐首長。”
顧月淮把介紹信收了起來,又瞥向雷大錘:“看清了?這事兒事關我家人,我總得管管吧?不然到時候報給首長了,讓他親自派人下來查,嘶……”她臉上的笑意微斂,冷笑道:“到那時候,我倒想看看你這個民兵隊長還能不能干的成。”
雷大錘臉上青白交錯,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卻錯開目光,不敢與顧月淮對視。
顧月淮滿意頷首:“行,那咱們接下來就好好聊聊李爾新的死因,經過,和結果。”
一個大人物的一封介紹信,竟比什麼道理證據都管用,這就是當今世道。
顧月淮臉色平靜道:“支書,我想問問是誰通知你們,說是李爾新被白玫害死了?”
王福看向王培生,后者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你也知道,黃知青和李知青是借住在我那的,本來是都睡了,李知青忽然病情加重,渾身滾燙,我準備去請六叔過來給看看,但是……黃知青說白玫同志治感冒很拿手,就讓我來顧家請人。”
“白玫同志是個好同志,一聽說李知青病得不輕,著急忙慌提著藥箱就跟我去了,看完病,李知青的狀況是有所緩解的,不過,白玫同志離開不多久,人就不行了。”
說到這里,王培生語氣也略帶了幾分沉重。
人是在他家里沒了的,雖說和他沒關系,但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雖說李爾新沉默寡言,但在一起住的時間長了,又怎麼可能無動于衷?
顧月淮轉頭看向王培生:“李知青死的時候,主任在場?”
她話音剛落,李紅梅就從人群中擠出來。
她站在王培生身邊,眼神帶著排斥望向顧月淮:“不在,當時我們看李知青情況穩定下來,就準備睡了,才剛躺下沒多久就聽黃知青喊人沒了。”
顧月淮眼神掃過李紅梅,前幾個月,因為田靜的刻意引導陷害,讓李紅梅以為王培生對她多加關照是有什麼別的心思,大鬧了一場,兩人險些離婚。
雖說現在事情平息下來了,但顯然李紅梅對她還是警惕又排斥。
當然,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顧月淮看向黃晟,語氣冷靜道:“也就是說,李爾新死的時候,只有你在身邊。”
她頓了頓,繼續分析:“從已知的情況來看,黃知青,你是具備很大嫌疑的,畢竟你與我家的恩怨眾所周知,誰知你是不是陷害?”
黃晟狠狠剜了她一眼,冷聲道:“笑話,我為了陷害你們殺人?我瘋了嗎?”
顧月淮笑了笑,看向黃晟的眼神滿是洞悉后的從容,叫他十分不自在。
“黃知青,你剛剛說李知青的死,是因為吃假藥被毒死了,對吧?”她推開黃晟和雷大錘,半蹲在李爾新尸體旁邊,再度掀開白布,讓大眾的目光聚集過來。
黃晟疾言厲色道:“廢話!李爾新一個身體健康的大男人,要不是吃了假藥,咋可能突然猝死?白玫根本沒有參加過醫院的醫生培訓,她治死了人,就得償命!”
黃晟一口咬定了是白玫醫術不精,以假藥殺人。
顧月淮輕嘖一聲,轉頭看向黃晟的眼神十分憐憫,輕聲道:“黃晟,你不是瘋了,你是太蠢,太自大了,真覺得一個小小的鄉下大隊足夠你只手遮天。”
第416章 李爾新的死因
黃晟對上顧月淮靜謐幽深的眼瞳,不由打了個寒顫。
顧月淮與白玫道:“去,把你的藥箱拿出來。”
白玫原本已經沉浸在顧月淮從容不迫的分析中,聞言,忙不迭跑進屋,把自己平日用的藥箱拿了出來,她給大隊里的人開的藥,大多都是中藥熬煮的土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