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歹也是她的頂頭上司,說起無心工作的話來半點不帶喘氣的。
魏落搖了搖頭:“女人,還是應該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小顧,即便你未來不在群眾日報了,我也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每天依賴男人,那樣只會害了你。”
她這番話說的語重心長,不是以一個上司的身份,而是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
顧月淮彎唇一笑:“放心吧主編。”
魏落無奈,嗔道:“行了,去吧,早點回來上班知道嗎?”
顧月淮離開辦公室時,回頭眨了眨眼,戲謔說了句:“哦對了,忘了說了,主編兒子還挺不錯的,長得帥,有才華,身后還追著姑娘,足可見優秀。”
說完,門合上,魏落怔了怔,旋即笑著搖了搖頭。
*
顧月淮到國營飯店的時候,程陵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程陵依舊有些緊張,眼睛左右瞥著,見顧月淮看過來,忙道:“咳,來了啊,進去吧,我已經點好菜了,你看你想吃什麼,再點些。”
顧月淮頷首,跟著程陵進了飯店,生意依舊慘淡,服務員坐在椅子上一臉愁容。
她都怕國營飯店因為生意太差關門大吉,這樣一來她可就暫時性失業了,失業就是沒工作,沒工作就沒錢,沒錢就吃不飽飯,這帶來的可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顧月淮和程陵剛坐穩,服務員就上前來倒水了。
服務員臉上笑容滿面,客氣道:“兩位稍等啊,大師傅正炒著菜嘞。”
顧月淮多看了她兩眼,是個年紀不算大的女人,如今光景不好,這要是擱以前,國營飯店服務員咋可能對客人賠笑?不居高臨下就已經很客氣了。
思索間,顧月淮忽然想起萬青藍說黃彬彬他媽在國營飯店上班,還被評上了服務行業的標兵,看這女人的年紀,應該不是黃彬彬他媽,所以,是縣里的國營飯店?
崩看只是一個縣里一個公社,但這中間可是天差地別的地位,連工資水平都不一樣,這麼說起來黃彬彬還是個隱形的優質青年,工作優,家境優,性格優。
不得不說,萬青藍錯過這麼一個人,也算是一定程度的損失。
畢竟,黃彬彬是真心實意喜歡萬青藍的,而這種喜歡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程陵出聲,打斷了顧月淮的思緒,說的也只是一些普通嘮家常的話題:“顧同志,你是在什麼地方工作的?怎麼突然想到要去夜校了?”
顧月淮喝了口水,說道:“群眾日報,我是群眾日報的美術編輯,前些天聽說年后要辦夜校,想著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就去了,沒想到會碰上你。”
“程同志,你怎麼忽然來青安縣了,還成了夜校的老師?”
顧月淮也有些好奇,這位未來的服裝業大佬,莫名其妙成了老師,未來還能走那條路嗎?這要是不能的話,她豈不是間接改變了程陵的未來?
程陵一頓,倒也沒有隱瞞,把顧月淮離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說。
那時候要債的人天天上門,程陵沒辦法,只能帶著家里的弟妹搬家,但他怕搬的太近還會被找到,想了想,去了香江,準備賺到錢足夠還債后再回來。
家里欠下的債務本就和他們沒關系,他的父母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要債人成天流轉于針織廠和程家,針織廠除了程先旭這個廠長外,還有很多高層干部。
要債人的主力軍其實還是放在那些高層干部身上,對程陵這個廠長之子不算重視。
所以,程陵帶著弟妹離開,前往香江,也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他去了香江后,就在一個農場落腳,日常生活就是養養雞鴨牛羊,機緣巧合,認識了李向前和鐘玲,他們兩人是同事,在一個農產品公司上班,來農場是視察采購的。
雙方一聊天,才知道居然是老鄉,都是周蘭市人,而且李向前還是青安縣人。
程陵對青安縣記憶很深刻,他一直記得顧月淮曾說過,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苦難,可以去青安縣下轄的大勞子生產大隊找她,對他來說,顧月淮是個愿意對他伸出援手的朋友,這是在程家倒了后極為罕見的溫暖,他忘不了。
“后來,李向前說要回來,回青安縣去,問我要不要一起。”
程陵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顧月淮,笑道:“那個時候我在想,總歸是要回來的,但又不知道該去哪兒,李向前的話給了我選擇,我沒猶豫。”
他捧著水杯,輕聲道:“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公社辦夜校,要請老師,李向前推薦了我,我就承接下來,也算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了。”
顧月淮點了點頭,倒還真是巧。
這時,服務員端著菜上桌了,熱騰騰的菜肴散發著香氣。
“你未來打算一直在夜校當老師?”顧月淮遞給他一雙筷子,有些好奇。
程陵倒也沒隱瞞自己的想法,夾了一筷子菜:“短時間內吧,如果有了新的機會,我還是想賺錢,畢竟家里還有弟妹要養,他們……不太習慣現在的生活。”
說起這個,程陵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霾,可見他也為這個苦惱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