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往家走時,迎面就碰上了滿臉愁緒的支書王福。
他原本沒看到顧月淮,低著頭,背著手往知青點走。
顧月淮喊了兩聲,他都沒什麼反應,直到擋在他面前,王福才反應過來,一抬頭看到顧月淮時,他還有些不敢置信,揉著眼睛道:“小顧?是小顧嗎?”
“是我,支書。”顧月淮看著他臉上激動的神情,心頭微暖。
這世上有李衛東那樣橫行無忌的惡魔支書,亦有王福這樣為人民服務操心的支書,想來這段時間一直找不到她和晏少虞,支書也急壞了。
王福看著站在面前的顧月淮,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哎喲,你可算是回來了!咋樣呀?沒受傷吧?晏知青呢?他上哪兒去了?回來嗎?”
顧月淮道:“回來了,好著呢,支書就放心吧。我們是今天回來的,路上還碰到了崔向導,讓他幫忙知會您一聲,我爸不是住院了嗎?剛剛從縣醫院回來。”
王福疑惑地皺了皺眉:“崔向導?他沒和我說啊。”
他轉而搖了搖頭,擺手道:“算了算了,也不是啥大事,你們能好好回來就行!我也就安心了呀!是得去看看你爸,咱大隊這回能平平安安的,多虧了他!”
顧月淮彎了彎唇角,說道:“我們都回來了,支書就告訴大家一聲,免得他們再上山去找人,山上危險,又是狼又是熊的。”
王福倒抽一口涼氣:“嘶——你們還碰上熊瞎子了?”
他倒是從宋今安嘴里知道他們碰上狼群了,但不知道還遇到熊了,那可是要命的家伙,這四個人能活著從山坳坳里回來,那可真是命大呀!
顧月淮苦笑著點了點頭,說起來,她和晏少虞真是天生的衰命。
上輩子,宋今安和田靜就全須全尾的回來了,甚至連條蛇都沒碰上,更別提狼群和熊了,而且這輩子他們倆手無縛雞之力不說,還受了傷,可偏偏又平安回來了。
兩相對比之下,倒真顯得她和晏少虞時運不濟。
晏少離白了臉,頗有些后怕,她雖然知道兩人被困山上的事,卻不知道里頭還有這麼多驚心動魄的細節,狼和熊,她見都沒見過,好在兩人最后沒出什麼事。
顧月淮說道:“支書通知大家一聲,我就先回去了。”
王福默默點了點頭,在顧月淮和晏少離轉身時,又忙叫住她,說道:“對了,有個事兒叔得和你說一聲,大伙上山找人的時候,看見你說的那片豆薯田了,這暴雨一下,坡子上的豆薯都被沖了出來,一直找不到你,又怕被旁人發現,就都挖回來了。”
“你看,這也沒和你說一聲就……你可別生氣。”王福滄桑的臉上滿是愧疚。
他們本來是上山找人的,但最后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去挖豆薯,對找人也不上心了。
顧月淮了然,難怪社員們辛辛苦苦出去找人,還這麼高興了。
她看著王福臉上歉意的神色,有些好笑,說道:“本來帶大家上山就是為了這個,大伙能有收獲也是好事,支書,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她就拉著晏少離回了家。
回去的時候,顧亭淮還沒回來。
顧月淮看著昏暗的天色,眉頭緊皺,有些擔心,但也不知道他上哪兒找人去了,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擔憂,點起煤油燈,收拾了收拾屋子,準備做飯。
晏少棠醒了,一看回到家了,小姑娘樂呵呵的帶著晏少離看兔子去了。
顧月淮收拾好,說道:“少離,你在家待著,我去知青點把被褥拿回來,晚上用。”
“好!”晏少離應了一聲,忽然想起知青點的事,剛想說,顧月淮已經出門了。
顧月淮離開家,徑直去了知青點。
知青點亮著燈,顧月淮回了女知青宿舍,屋里只有藍天在。
她乍一進屋,還把坐在桌邊寫日記的藍天給嚇了一跳。
藍天一臉驚訝地看向顧月淮:“你,顧編輯?你……你回來了?”
“嗯。”顧月淮淡淡應了一聲,她雖然在知青點住了兩天,但和舍友關系卻是一般,藍天平日里十分沉默,兩人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她卷起了被褥,也沒多說什麼,便離開了知青點。
藍天看著空蕩蕩的宿舍,咬了咬嘴唇,又埋頭寫起了日記。
顧月淮一路回了家,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顧亭淮的聲音。
他的語氣倦怠又驚訝:“你是晏知青的妹妹?”
晏少離倒是沒有絲毫陌生,反而十分熟稔地道:“是,顧大哥,月淮和我哥已經平安回來了,我們剛從縣醫院回來,你快坐下喝點水,喘口氣。”
顧月淮松了口氣,掀開簾子進了門。
“囡囡!”顧亭淮神色激動,一下子從炕頭上跳下來,接過她懷里的被褥,上下打量著她,好一會兒,發現她確實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顧亭淮皺著眉頭,伸手默了默顧月淮的發頂,語氣憐惜地道:“又瘦了。”
顧月淮笑笑,眼神復雜地看著神色疲憊的顧亭淮:“瘦了不是更好看了?大哥這些天辛苦了,你瞧你的衣裳都濕了,快去換換,我做飯,咱們待會邊吃邊說。”
這幾天大哥一定是沒日沒夜的找她,比所有人都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