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的手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暖源,不禁朝著那里靠了靠。
晏少虞的聲音略帶沙啞:“你醒了?”
顧月淮迷茫著睜開眼,頭上濕透的布“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抬眸看了看坐在她身邊,正低頭看她的晏少虞,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心中明白是夢醒了,她顧不得失望,張嘴道:“我……我怎麼了?”
她一張嘴,嗓子宛如砂礫滾過一般。
晏少虞清了清嗓子,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你發燒了。”
顧月淮掙扎著坐起來,她剛剛貼近晏少虞這個暖源,如今一坐起來,兩人肩并肩,挨得極近,腦海中電光火石,也回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她眸子微凜,看了看熟悉的木屋,霍然轉頭看向一角。
那里,干干凈凈,沒有血跡,也沒有田靜的尸體,一切好像做夢似的。
顧月淮攥緊手指,撐著地站起身,踱步到捅田靜刀子的地方,真的沒有血跡,怎麼可能?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沒有殺了田靜?!
這個訊息令顧月淮臉色蒼白如紙,胸口鍍著一口郁氣,揮之不散。
她知道,沒有殺了田靜應該慶幸的,這意味著她逃過一劫,不必糾結于殺了宋今安還是回去坐牢,可夢里的喜悅那麼真實,她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晏少虞抬眸看著顧月淮,她情緒低落,杵在那里一動不動,瞧著有些可憐。
他沉默了片刻,不疾不徐地道:“你在找田靜?”
顧月淮霍然回頭,臉上露出驚愕茫然的表情。
這時她忽然反應過來,即便殺了田靜只是一場夢,可為什麼田靜不在木屋,宋今安也不在?這里為什麼只有她和晏少虞兩個人?
她嗓音有些干澀:“他們人呢?”
晏少虞沒說話,只是靜靜盯著她,似乎想把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顧月淮也默然不語,只是回望他。
兩人久久不言,最后,晏少虞眼神帶上幾分兇意:“顧月淮,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捅刀子殺人的事兒都干得出?我給你刀,是讓你自保,不是讓你殺人的!”
聞言,顧月淮心弦一松,果然不是做夢,她還是殺了田靜。
顧月淮抿唇,目中染上一抹自嘲:“他們人呢?”
晏少虞驚訝于她的平靜,被他一語戳破殺人之舉,她倒是沒有半分緊張害怕,還一副“隨你怎麼說”的表情,說真的,這樣的顧月淮實在令他有些陌生,盡管兩人也并算不上熟悉。
他冷眼瞅了顧月淮一眼,聲音清冽:“回來時人就不在了。”
顧月淮皺眉:“不在了?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那宋今安呢?”
田靜尸體不在了尚且能解釋被熊給吞吃了,那宋今安又去哪兒了?他就是再善良,也不可能先把自己送進熊嘴里,好讓田靜的尸體逃過一劫吧?
晏少虞沒再賣關子,把顧月淮昏過去后發生的事一一述來。
顧月淮高燒昏迷,急需退熱,無奈,晏少虞只能冒險背著她回了木屋。
兩人運氣算不錯,一路暢通無阻,也沒再碰到那頭黑熊,不過,回到木屋后撲鼻而來的就是一陣巨大的血腥氣,也沒看到田靜和宋今安。
晏少虞心知不好,初時以為是熊破門而入,兩人遭了毒手,可后來發現木門安然無恙,屋里的野豬肉和柴火堆也好好的,只唯獨地上多了一灘血跡,外加少了兩個人。
他曾和偵察兵學過偵察,稍加推度,就對當時的情況有了七八分猜測。
那灘血跡所在,正是田靜圍坐在火堆旁的位置。
顧月淮對田靜的恨意十分濃烈,出現在他面前時又平靜的好似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不難猜測,在他與狼群對峙時,木屋里發生了什麼。
至于宋今安,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田靜大抵是沒有斷氣,被宋今安帶走了。
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更不會拒絕對任何人施以援手,只是,地勢險峻陌生,前有狼群后有熊,他還帶著田靜這個拖累,能否活著離開是未知數。
他本想出去找人,但顧月淮昏迷不醒,他若丟下她,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在宋今安和顧月淮間,他還是放縱自己選擇了后者,若要說一個原因,大抵是為了她奄奄一息,唇瓣干裂時,嘴里輕輕吐出的那溫柔至極的“少虞”二字吧。
第206章 看你,真好看
田靜可能還活著。
這個念頭在顧月淮腦海中徘徊了一下,眼中明明暗暗,終是哂笑一聲。
她和田靜果然是上輩子就欽定的宿命,不是一刀子就能夠了結的,宋今安也果然是田靜的天命姻緣,都到這種時候了,宋今安竟還沒有放棄她。
不過,她那刀子可捅在了田靜的心口,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罷了罷了,眼下她和晏少虞依然被困在這里,多想無益。
顧月淮坐回火堆旁,看向晏少虞,理直氣壯地道:“我餓了。”
晏少虞眼皮跳了跳,語氣不明,眼神卻危險:“你不害怕?田靜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回去了,對你都不利,你難道對于后半輩子坐牢甚至被槍斃都不在乎?”
話是這麼說,晏少虞卻還是拿了一塊野豬肉,架在火上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