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這群人可沒少為了田靜刁難她。
宋今安微怔,不由得看向顧月淮。
這位女同志坐在一角,穿著淡藍色的簇新小襖,如墨的烏發用新奇的手法編成一條辮子,斜搭在左肩上,更襯得皮膚晶瑩雪白,全然不像小地方養出來的姑娘。
她垂著頭,精力都在手中的畫板上,專注的姿態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弧線漂亮的下顎,和如桃花般嬌艷欲滴的紅唇。
大院里女孩子也不少,大家從小一起長大,他從未有過什麼特殊的感覺,可看著坐在角落里,連容貌都看不清的女同志,他心頭竟隱約掠過了一抹心悸。
這種感覺,如果真要形容,那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
宋今安眼神有瞬間的茫然,他不明白這個詞從什麼地方跳出來的,可冥冥中就是覺得他理應和這個姑娘命中注定,說不清道不明。
崔和杰聽了顧月淮的話有些惱,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什麼扶不上墻的爛泥。
他原本想著看在賀嵐章的面子上多照顧照顧這個鄉下姑娘,如果她能得了貴人的青眼,往后有了前途,想要嫁給賀嵐章也不是沒可能,可她偏不上道!
這時,坐在宋今安身旁的一個平頭青年叫了宋今安幾聲,卻沒得來回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語氣不由揶揄:“五哥?五哥?看啥呢?看人家女同志看的都入迷了?”
他倒是沒什麼驚訝的,他家五哥性格溫柔,對任何女同志都一個樣。
宋今安聽了這話,只覺血氣一涌,臉頰隱隱泛紅:“別胡說!”
他皮膚白皙,一害羞就十分明顯,這下子,不僅平頭青年看清楚了,周圍一眾知青都開始湊熱鬧了,有的甚至跑到了顧月淮身邊去。
眾人剛剛對這鄉下地方的報社沒放在心上,雖說也叫《群眾日報》,但和京城的《群眾日報》比起來無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剛剛也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如今眼看著顧月淮入了宋今安的眼,都開始起哄了。
“女同志,你叫什麼名兒?你抬頭看看我們五哥,人長得可是賊俊的!”
“就是呀,女同志把筆放下,抬頭叫大伙看看呀!”
“你怎麼回事?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
這一群往日不著調的二世祖,原本就為了下鄉插隊的事鬧脾氣,心里頭一直憋著股氣,顧月淮這清冷高傲的姿態無疑惹惱了人,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魏落皺了皺眉,剛要開口打圓場,宋今安便皺著眉,語氣有些不高興地道:“你們都別說了,這是顧編輯的工作,你們打擾人家做什麼?都坐回來!”
聞言,眾人不情不愿地坐了回來,不過目光卻依舊放在顧月淮身上。
這時,坐在宋今安另一邊的一個女人扯了扯唇角。
她冷笑著道:“鄉下的女同志和咱們京城的肯定不一樣,據說有的還很愚昧無知,和舊社會的女人一樣,不能叫男人看到臉和腳呢!你們瞎湊什麼熱鬧?”
宋今安聽著這略顯刺耳的話,沉聲叫了聲:“若因!”
潘若因聽出宋今安語氣里的不悅,不由得聳了聳肩:“我不說了就是,急什麼?”
第153章 那是我的畫板
聽到“若因”兩個字,一直埋首作畫的顧月淮手忽然頓住了。
她抬頭看向潘若因,眼底閃過一絲古怪。
宋今安一抬頭就對上了顧月淮白皙的瓜子臉,比他想象中要更漂亮些。
他以為顧月淮是在看他,一張清俊的臉陡然紅了個徹底,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潘若因察覺到一旁宋今安的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對上顧月淮那雙清亮漆黑的貓眼兒時,心頭不禁咯噔一聲,眼里也顯而易見的沉淀出一縷不喜。
顧月淮捕捉到她眼底的不喜,有些想笑。
上輩子她和潘若因就相看兩厭,這輩子竟然還是如此。
她又瞥了一眼宋今安,嗯,還是上輩子的模樣,算不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算不上道貌岸然,宋今安這個人的確是從內而外的好人,可惜,識人不清。
田靜是徹頭徹尾的壞,她在沒和宋今安在一起前,至多算一個心臟手狠的小反派,但后來借助著丈夫宋今安的力量,無惡不作,害的她徹底家破人亡。
《晉書》中有句話放在宋今安身上就很合適: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果這輩子宋今安沒和田靜在一起,她可當他是一個陌生人,反之,就是仇人。
不死不休的仇人。
雖然知道宋今安背后勢力錯綜復雜,但她一個重活一輩子的人,什麼不敢想?
人活著,就總有希望。
顧月淮收回目光,再度投入到畫紙上。
宋今安有些失落地看了她一眼,頭一回明確感覺到了什麼叫挫敗,他從顧月淮的眼中看到了漠然,甚至是冰冷,她好像對他沒有一絲好感。
潘若因呵呵一笑,低聲提醒道:“表哥,這可不是個善茬。”
宋今安擰眉:“若因,不要總是肆意評價他人,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