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析淮去洗了個手,看著在灶臺間行云流水的顧月淮,心頭有些感慨。
他這幾天上工,不少年輕的工友與他攀扯關系,話里話外都是在打聽自家這個妹子的消息,想想當初人見人嫌的顧月淮,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不過,看著煤油燈下身材窈窕的美人側影,顧析淮不禁咂了咂嘴。
他這個妹妹,的確生的得天獨厚,這副容貌,還頗有些書中所說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態,看著她,只覺得書本中形容美麗的詞匯都有了范本。
約莫一個小時的功夫,餃子包好了。
胖乎乎的餃子從滾水中撈出,在碗中冒著白色的蒸汽,餃子獨特的味道彌漫著屋里,熱氣蒸騰的空氣都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暖意。
顧月淮盛了餃子端上桌,顧至鳳迫不及待張嘴咬下,汁水飽滿,餡料入口咸香美味,蘸了醋汁兒,一口一個,囫圇吞咽都舍不得停下。
顧析淮也沒好到哪兒去,一派狼吞虎咽之態。
不說他們,就連剛剛吃過蒸蛋的晏少棠,也吃了四個餃子。
飯剛吃完,記工分的鐘聲就響了。
顧月淮一家拿著工分本,挺著圓滾滾的肚皮,隨著人流往飼養處去了,不過,相比以往形單影只,壓根沒人愿意搭理,如今顧家可謂香餑餑,一路上社員們都十分熱情。
“老顧,記工分吶,閨女也在呢,哎喲,長得可真標致。”
“顧析淮!等等我,等等!”
“析淮,咱們一塊兒去飼養處記工分吧?”
“……”
大伙醉翁之意不在酒,話雖是與顧至鳳和顧析淮說的,可那眼神卻時不時瞟向抱著晏少棠的顧月淮,這態度,讓顧至鳳心頭既驕傲又酸澀。
他看了看自家閨女,心頭微微嘆了口氣,他閨女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紀了。
顧月淮對所有人都淡淡的,即便有人鼓足勇氣上前找她搭話,也得不到什麼熱情的回應,頗有種曾經你對我愛搭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架勢。
在即將進入飼養處時,身后傳來了陳月升的聲音:“顧月淮,等等!”
顧月淮眸子微動,回眸看向陳月升,他氣喘吁吁跑來,像是有要緊事要和她說。
“什麼事?”顧月淮對陳月升的態度依舊平淡,看不出什麼不同,不過,她頓住腳步與陳月升搭話的一幕卻被眾人看在眼里,一時間,所有人心頭都浮出一個念頭。
顧月淮還喜歡陳月升?
他們可沒忘記,當初她那恨嫁女的名頭就是因為陳月升。
陳月升看著與以前判若兩人的顧月淮,心頭又酸又喜,酸的是如今看到她的人太多太多了,喜的則是她曾是那樣喜歡他。
如果他改變態度,她會不會還像以前那樣喜歡他?
陳茵原本是跟著陳月升的,她的處罰已經結束,如今也可以來飼養處記工分了,不過,看著光彩照人的顧月淮,她的心情十分復雜。
田靜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她也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耳目閉塞不說,還被田靜給耍的團團轉,經歷了這麼多,她性子已經沉淀了許多。
而她哥,顯然也已經被顧月淮的美貌折服,開始后悔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十分多余,雖說對顧月淮已經沒有那麼厭惡了,卻依舊不愿過多接近,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顧月淮古怪的脾氣。
她能看出來,顧月淮已經不喜歡她哥了。
一個人的感情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陳茵有些不解,不過,她不嫁進他們家也好,她太清楚她哥的脾氣了,如今這麼捧著顧月淮,她要是嫁進來,她這個曾經為難過她的小姑娘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
陳茵看了兩人一眼,嘴巴囁嚅了一下,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低著頭進了飼養處。
陳月升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思,喉頭滾動了一下,說道:“咱們到邊上去,有個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
顧至鳳皺著眉頭,狐疑地瞥了陳月升一眼,對這個人,他可沒什麼好印象。
陳月升被顧至鳳給看的如芒在背,他也知道自己以前對顧月淮態度惡劣,如今想要彌補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不斷閃避著眼神。
顧月淮想了一下,問道:“關于田靜?”
陳月升微訝,下意識反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顧月淮沉吟片刻,把晏少棠遞給顧至鳳,跟著陳月升走到一邊。
田靜自從被送到勞改場后,就鮮少有消息傳回來,偶爾得到消息,也是民兵隊的人傳出來的,而大勞子生產大隊和民兵隊接觸最多的,就是陳月升。
他是民兵隊長雷大錘的親侄子,消息自然要靈通一些。
她倒也有些好奇,任天祥去了勞改場,不知道他有沒有動用手段拿下田靜?
陳月升顯然也知道她和田靜關系不睦,會對她格外關注一些,才會想到利用這個切入點來與她搭話,這人,一如既往的虛偽齷齪,做什麼都目的性十足。
她這段時間忙于墻繪,倒是沒能騰出手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