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帶著晏少棠在飼養處安靜的畫著墻繪,而田靜則被關押在牛棚,等待著晚間進行批判,而田大有和田甜作為親屬,是要親臨現場觀看的。
王培生來時也聽說了,他坐在辦公室里仔細詢問了王福昨天晚上的事。
王福一臉疲態,本就上了年紀,還被人這麼折騰。
他沒好氣的把昨天晚上的事都說了出來,最后搖頭嘆息道:“誰能想到田家這妮子是這麼一號人?也不知道這兩家啥仇啥怨,總有他們的事兒。”
王培生也搖了搖頭:“咱隊里已經好久沒開過批判大會了。”
王福對批判大會沒什麼反應,前兩年的時候隊里天天開,不算啥稀奇事,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想著便道:“你說,顧至鳳一家是不是真藏了東西?”
“你想想,當初顧家還是地主的時候多風光啊,和城里頭那任家,嘖……”王福說到這里,神色也十分復雜,最后感慨道:“他們要給自己留點后手也正常。”
王培生臉色一肅:“你咋能這麼想?顧家又不是地主成分,咱們得相信上頭的判定,咋能隨便懷疑隊里的社員同志?田家那小姑娘沒證據,你還跟著起哄。”
王福翻了個白眼,磕了磕手里的煙袋:“我起啥哄?隊里都熱鬧起來了,人人想著去挖寶貝哩。”
王培生嘆了口氣:“愚昧。”
不管眾人怎麼想的,反正晚間下工后,屬于田靜的批判大會正是展開了。
一排排桌子椅子搬出來,當坐主席臺,下首社員們端著小札子在下方端坐,也有的立在一邊,都等著看田靜站在臺子上接受批判了。
顧月淮依舊畫著墻繪,沒有理會這些紛爭。
田靜今天是無論如何都逃不了的,與其想著湊熱鬧,不如盡快把墻繪畫完,如果能在年關之前得到一份工作,比什麼都強。
第106章 階級敵人:田靜
越來越多的群眾社員們涌來,把飼養處擠得水泄不通。
天色漸暗,影響畫墻繪,顧月淮也就收拾了東西,抱著晏少棠找到坐在前排的顧至鳳,顧家作為受害者,今天占據了高地位置。
批判大會是大事,幾乎家家戶戶都來了,大人小孩,人挨著人,吵鬧不休。
而上首,站在主席臺后頭的,正是臉色難看的田大有和驚恐抓著他衣角的田甜,兩人作為田靜親屬,必須出席這種場合,不能有抵制批判親屬的資本主義傾向。
臺上放著暖瓶和茶缸,雖然簡陋,但已經有了基礎的模樣。
而桌沿還掛著一張標語橫幅,上頭寫著“批判大會”幾個大字。
不多時,辦公室里走出來幾個人,有男有女,都是大勞子生產大隊的干部。
有支書王福,治保主任王培生,婦女主任黃鳳英等熟臉,還有會計,專干等等也都坐上了主席臺,等待著宣判階級敵人。
夜色昏暗中,已經有人打開了馬燈和手電筒,把飼養處照的燈火通明。
顧月淮讓顧至鳳抱著晏少棠,自己則退到了人群里。
她剛一匯入人群,就被陳月升給拉住了手臂。
顧月淮擰眉,掙開他的手,冷聲道:“干什麼!”
陳月升一頓,看出顧月淮對自己的厭惡,嘴里滿是苦澀,他深吸一口氣,問道:“昨天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田靜真去你家偷東西了?”
“馬上你就知道了,急什麼。”顧月淮聲音平淡,沒興趣給陳月升解惑。
顧月淮油鹽不進,讓陳月升也有些氣惱,他倒不是關心田靜,只是怕她不想被送去勞教,為了自救,把他給拉下水,那他小隊長的帽子算是戴不穩了。
這時,主席臺上的王福轉頭看向身邊的人:“雷大錘還沒來?”
那人回道:“在路上了,應該快到了。”
批判大會,主要批判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或者有資本主義傾向,犯了群眾禁忌的人,一些行為嚴重的,就要強制性讓其接受勞教。
這種情形下,一些愛護親屬的人家就會鬧事,需要民兵小隊長維持秩序。
因此,各個大隊要進行批判大會時,都會邀請公社的民兵隊長雷大錘這種實權人物到場,畢竟是公社的武裝專干,對普通農民來說算是一種震懾。
陳月升偏頭看向顧月淮冷淡的側臉,說道:“等我舅舅過來,就會開始了。”
顧月淮面無表情,對陳月升的話充耳不聞。
陳月升繃著嘴有些不高興,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聽到了大動靜,嘈雜的人群也隨著這聲音緩緩靜了下來,原來是一群扛著槍的年輕后生,嘩啦啦圍在了飼養處四周。
雷大錘從分開的人群中走出來,趾高氣昂地上了主席臺,他呵呵一笑:“咱大勞子生產大隊就是熱鬧,別的大隊都愁上交公糧的事,咱這里還開起批判大會來了。”
田大有看著民兵小隊以及氣勢洶洶的雷大錘,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在心里已經把田靜罵了千百遍,只想著待會一定要好好痛揍這不爭氣的閨女一頓,向大隊真切表達自己絕不徇私的立場,可千萬不能把他給牽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