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睿淮眼神不斷閃爍,半晌,輕聲道:“小靜,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
聞言,田靜回過神來,知道是自己剛剛情緒不對,讓顧睿淮生出了懷疑。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戾氣散去不少,強打起笑容道:“對不起,我剛剛……剛剛碰到了月淮,她……”田靜欲言又止,看顧睿淮的眼神帶著悲傷。
“她又找你麻煩了?!”顧睿淮豁然瞪直了眼,咬牙切齒,語氣恨的不行。
田靜摸了摸脖子,沒說話。
顧睿淮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放柔:“沒事,你放心吧,我遲早會給你出這口氣的。”
田靜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軟著聲音道:“顧二哥,只要你好好賺錢,往后日子能過得好,我都沒關系。不過,你真覺得在黑市里干活能出人頭地?如果能找個正經工作,可要輕省很多,聽說有些大廠還給分配房子。”
聞言,顧睿淮有些為難地皺起眉頭:“工作哪是那麼好找的。”
田靜輕輕挽起唇角,伸手拍了拍顧睿淮的胸膛:“有關系的話,自然好找呀。”
“關系?”顧睿淮有些疑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雖然我大姑在縣里有地位,但和我家十多年沒聯系過了,大伯二姑又是普通工人,怎麼可能有這種關系?”
田靜眼皮一跳,對顧睿淮的愚蠢有些厭煩,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林姨呀!”
“你知道林姨二婚嫁的人是誰嗎?黃鶯公社的書記,秦萬江!你要是能去找林姨說說,憑借這麼多年她對你的內疚,一定會想方設法給你找個工作的!”
而到了那個時候,她只需要溫言軟語幾句,工作還不是她的?
這麼想著,田靜眼睛里的溫柔之意幾乎能溢出來。
而顧睿淮卻是瞬間變了臉色,如果這話是旁人說的,他一定會發火,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用這種信任崇拜的眼神看向他,顧睿淮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以前跟著老顧在黑市,有他和大哥沖鋒陷陣,他也沒覺得賺錢艱難,如今自己一個人出來了,才知道第一步的攬客就需要很大的勇氣,他干不來。
他要是賺不來錢,又怎麼給田靜好的生活?怎麼比得過陳月升?
“小靜,你放心……”顧睿淮鄭重說著,語落,拉住了田靜的手。
至于他說的放心什麼,田靜已心領神會,有便宜送上門,能讓她先一步擺脫生產大隊掙工分的命運,她自然不在乎被顧睿淮拉拉小手,揩揩小油。
兩人在這邊你儂我儂,殊不知,在街頭的另一邊,一個身材高大,臉廓棱角分明的男人正滿頭青筋,目露憤怒地看著這一幕。
這人,正是陳月升。
他今天是和公社社員們一起來供銷社采買的,農忙已經過去了,隊里要給各家各戶分配一些實物,原糧,菜油,棉花,柴草等等。
陳月升作為小隊長,采買的工作自然少不了,只是沒想到會在碰上田靜。
原本因為顧月淮的話,他已經對田靜前往青安縣的目的產生了懷疑,卻沒想到事實遠比他想的還要離譜些,田靜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顧睿淮勾搭在一起的?
看他們倆在街頭毫不顧忌的拉手,指不定更過分的事情也有過!
那以前任天祥……
陳月升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在他心里一直溫柔安靜,冰清玉潔的田靜,居然是個喜歡四處勾引男人,還哄他錢財的無恥騙子?!
他閉了閉眼,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想到以前給田靜送錢送糧,只覺愚蠢至極。
他原本想追過去質問,可只一眨眼的功夫,顧睿淮和田靜都不見了。
“田,靜。”
陳月升嘴巴里慢慢喊出這個名字,憤怒與心痛交織。
“吃了我的,全都要給我吐出來!”
他向來不是個吃虧的人,否則當初被顧亭淮救下后,也不會把送去顧家的禮又透過顧月淮給要回來了,田靜這麼蒙騙他,他豈能就這麼輕易放過?
陳月升想到自己和舅舅說過的自行車票,抬手便在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竟然想給這麼一個女人買自行車,他真是瘋了!
*
顧月淮并不知道黃鶯公社這邊修羅場似的一幕。
在晏少棠睡醒后,她就把小姑娘抱出來,坐在一邊陪著她畫墻繪。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她才把東西收拾干凈,離開飼養處時,對王福道:“支書,不知道咱大隊有沒有誰家有不用的石磨?我想買一塊。”
石磨,是所有大隊都離不開的工具,即便是粗糧,都要經過石磨加工的。
不過,有的生產大隊日子拮據,社員們沒辦法家家戶戶人手一個磨盤,都是幾十戶社員公有一個石磨,磨盤擱在露天的地方,逢到農忙的時候,還得排隊使用。
大勞子生產大隊算是青安縣下轄數十個大隊里相對富裕的,因為村子里有兩個技術嫻熟的石匠,所以基本每個社員家里都安排上了石磨。
顧家當初混日子,不參加集體勞動,也分不到糧,自然用不上石磨。
她要找石匠去打一塊磨盤,還得上山找石料,打磨,少說也得三四天,倒不如現成買一塊,畢竟空間里的麥穗稻穗都等著加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