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靜后退一步,她神情惶惶,連連擺手:“我……我沒有,我不知道什麼書記……”
顧月淮沒接話,她淡淡看著面前的田靜,眼瞳里沒有半分情緒。
她剛剛乍然開口說出“黃鶯公社書記”幾個字的時候,田靜的表情分明是震驚的,可轉頭又否認了知道秦萬江的身份,為什麼?
因為剛剛在病房里,秦萬江并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那田靜在震驚什麼?震驚她居然知道秦萬江的身份?還是震驚于秦萬江竟然是黃鶯公社的書記?
如果是后者,那她剛剛就應該說:黃鶯公社的書記?你說的是剛剛那位秦叔叔?
這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所以,是前者。
她在震驚她居然知道秦萬江的身份,畢竟她與秦萬江并未碰面,以林錦書的個性,也不像是個會向兒女吹噓自己二嫁成為官太太的人。
而且,依田靜無利不起早的脾性,如果不是知道了秦萬江的身份,會這麼熱切的追出去?回來時還一臉喜色,像是占到了什麼大便宜一樣?
顧月淮盯著眼前的田靜,半晌沒有開口。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自她重生后,田靜的所作所為,越想就越覺得古怪。
她想,她的猜錯沒錯,眼前的田靜真的不是最初的田靜了。
她知道顧家后院埋了寶貝,所以才會在顧睿淮這個沒什麼優點的男人身上耗費這麼多的心神和精力。她也知道秦萬江的身份背景,所以才會這麼不遺余力的討好賣乖。
她和她一樣,重生了?
可是怎麼可能?
她如果真是上輩子的田靜,又怎麼會行事如此瞻前顧后?伏低做小?
她所認識的田靜,分明是一個殺伐果斷,錢權皆握的女人,她重生前,田靜幾乎已經站在了Z國上流社會的頂峰,說一不二,如果重生,又怎麼會這麼……稚嫩?
是的,稚嫩。
此時此刻的田靜,稚嫩的如同一個孩童,雖然有些手段,但對于她這個活了幾十年的人來說,都如同過家家一般可笑,什麼說謊誣告,緋聞之流,隨手可破的伎倆罷了。
甚至她稍微奚落譏嘲幾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情緒外露,可不像上輩子走到最后的成功人士田靜。
說起來,她除了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外,表現出來的一切和上輩子并無多少差別,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到底是誰?
顧月淮眼瞳靜謐幽深,直把田靜給看的打了個寒顫。
她抖了抖嘴唇:“月月淮……你干嘛這麼,這麼看著我?”
顧亭淮也注意到顧月淮情緒不對,有些擔憂地道:“囡囡?”
顧月淮抿了抿唇,緊緊握住手里的花布,她將情緒壓住,淡淡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不是說要照顧二哥嗎,那他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顧月淮就拉著顧亭淮離開了衛生所。
田靜眉心緊擰,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可這不安從何而來又沒有頭緒。
她銀牙緊咬,扭頭準備進衛生所,才忽然反應過來,把顧睿淮交給她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沒人管了?那她怎麼幫他上廁所?
田靜氣得面色煞白,跑了幾步追出衛生所,可顧家兄妹倆已經走的沒影了。
*
回家的路上,顧月淮一直沉默不語。
“囡囡?你怎麼了?”顧亭淮一臉憂心,不知道妹妹是受了什麼刺激。
顧月淮回神,搖頭輕笑:“沒事大哥,就是在想回家要怎麼和爸說林錦書的事。”
顧亭淮松了口氣,沒好氣地道:“這算什麼大事?爸也不是泥捏的,這麼多年他早有習慣了,別看咱爸五大三粗,心里明白著呢,沒事。”
話是這麼說,可一想到顧至鳳這麼多年只守著他們幾個,而林錦書卻已經另嫁,甚至還有了別的孩子,顧亭淮心里依舊有些不舒服,說不清道不明。
顧月淮點了點頭,兩人加快了腳步。
等回到大勞子生產大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顧至鳳坐在院子里探頭探腦地看著,焦急的情緒顯而易見,為了安撫他,顧析淮也抱著晏少棠坐在他旁邊,他這人看著沒人氣兒,對孩子倒是很有耐心。
晏少棠也乖乖窩在顧析淮懷里,聽著他講童話故事。
“爸!”顧亭淮個子高,一眼就看到了心浮氣躁的顧至鳳。
顧至鳳嗖的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忙打開院子門迎上去:“回來了?咋樣啊?”
顧亭淮原本想老老實實的說,可看著父親一臉期待的模樣,話都卡在了嗓子眼,他突然就理解了顧月淮說的那句,不知道該怎麼和爸說林錦書的事。
是說她早早就嫁人了,且對方還是黃鶯公社的書記,還是說她又生了孩子?
這些話對顧至鳳而言,和插入心扉的利劍沒有任何區別。
顧月淮拋給大哥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轉而從顧析淮懷里接過晏少棠,小姑娘一看到她,眼睛好似都亮了,沒原本那麼木訥了。
顧月淮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姐姐回來了,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呀?”
顧析淮笑著起身摸了摸晏少棠的腦袋,看著她漂亮的臉蛋,心也跟著軟了幾分:“這小妮子別看人小,胃口可不小,你灶上留的飯菜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