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市街角待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好運的看到賀嵐章,顧月淮輕嘆了一口氣,果然人這緣分不是隨隨便便的。
她轉身欲走時,突然看到一個背著背簍的婦女。
她似乎是頭一回來黑市,雖然蒙著M.L.Z.L.頭,但眼神中透露出些許拘謹與惶然,小心翼翼站在街口,鼓足勇氣想過去拉客,又恐懼的不敢上前,生怕有民兵過來把她給帶走。
顧月淮靜靜看了她片刻,心中想的卻是父親和哥哥第一次來黑市的情景。
她那時不在,并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心存恐懼,但顯然,不是家里揭不開鍋,誰也不愿意選擇和規則對抗,尤其是在家做不了主的婦人。
這又不免讓她想到“嫁進城里”的母親,說是日子好,可真的好嗎?
顧月淮斂眸,把這些想法通通拋諸腦后。
許是她剛剛盯著人看,看太久了,那婦女又看她是個姑娘家,好說話,終于鼓足勇氣走上來了,她聲音帶著些討好:“妮兒,你你……你要不要小兔?”
顧月淮眉梢微挑,唇角含笑:“小兔子?”
“誒,誒,俺家娃兒上山,捉了一窩小兔,想著賣了換點糧哩。”婦女看她感興趣,忙把背上的背簍拿下來,掀開上頭的布讓她看。
顧月淮探頭一看,琉璃似的眼睛微亮,還真是小兔子。
大大的背簍下墊著干草,七只小兔子,巴掌大小,都是灰蒙蒙的顏色,它們蜷縮在一起,一團團像是毛線球,十足的可愛。
顧月淮輕笑:“嬸兒,你這小兔咋賣?”
婦女一聽,激動的都要落淚了,忙不迭道:“不貴不貴,一只兔子一斤糧,成不?”
顧月淮思量了一下,說道:“嬸兒,我身上沒帶糧,你看,黑市里一斤粗糧要賣到一毛五,細糧甚至有賣到兩毛多的,我按細糧給您錢,你看行不行?“
“一只兔子算兩毛,七只就是一塊四。”
婦女一聽,嘴唇都跟著哆嗦了一下:“一一塊四?真給我一塊四?”
顧月淮頷首,拉著她走到不顯眼的地方,從口袋里數出錢遞過去:“這是一塊四,您把兔子給我,成嗎?”
婦女一聽,喜不自勝,連連點頭道:“成!成成!”
她收過錢,又把小兔子全部逮進顧月淮的籃子里,周圍再鋪上一層干草做掩護,叮囑道:“這小兔已經能吃干草了,現在山上到處是,你回去扯點草給它們,好喂!”
顧月淮點了點頭:“知道了嬸兒。”
她轉身欲走時,突然想到什麼,又轉過頭說道:“對了嬸兒,你們要是還能抓到小兔,我還要,不知道你是哪個大隊的?”
兔子不能同窩繁殖,不然會生出有毛病的兔子。
為了讓兔子們在須彌空間繁衍生息,創造一個極佳的生產鏈,再買一窩兔子是勢在必行的。
“你還要?能喂過來嗎?”婦女一臉吃驚,不過想到這還是個后續買賣,便說道:“俺住在樊根大隊,妮兒住哪兒?俺們要是逮著兔兒好給你送過去!”
這黑市能不來還是不來了,不安全,她也害怕。
顧月淮點了點頭:“樊根大隊離我家不遠,就是鄰村的,我家住在大勞子生產大隊,村尾頭那夯土房就是我家,嬸兒要是過去直接找我就行。”
上回顧睿淮腿被狼咬了,送他回來的就是樊根大隊的社員們,的確是鄰村。
婦女一喜,連連點頭道:“好好,等我逮著小兔,下了工就過去!”
兩人約好后道了別,顧月淮又在黑市等了半小時,沒等到賀嵐章,索性離開了,她得去縣衛生所了,不知道田靜這會兒在不在?
*
顧月淮路上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把手探進籃子里,把小兔都給收進了空間。
她一路來到縣衛生所,還沒進病房,就聽到了顧睿淮開懷大笑的聲音。
“哈哈哈,小靜,你說的這笑話我聽都沒聽過,你是從哪兒聽來的?你這每天過來陪我,像個開心果兒似的,我這腿感覺都有勁兒了。”
聽了這話,顧月淮扯了扯唇角。
她還沒進去,就和端著水盆往外走的顧析淮迎面碰上了。
“你……月淮?你回來了?”顧析淮聲音微詫,細聽還能聽出他聲音里的點點歡喜和疲憊之意,也不知道這兩天在衛生所看慣了顧睿淮和田靜你儂我儂,是什麼心情?
顧月淮看了看他,突然想采訪一下。
不過,病房隔間里的顧睿淮和田靜都聽到了他的聲音,原本的說說笑笑戛然而止,氣氛甚至還有些許尷尬。
顧月淮倒是平靜,絲毫沒有撞破討厭的人和自己哥哥在一起的暴怒。
“三哥。”她叫了顧析淮一聲,旋即側開身讓他出去倒水。
顧析淮神色一頓,擺擺手道:“不去了不去了,你過來看二哥吧,走,咱們進去。”
他深知顧月淮和田靜就是倆斗雞,兩人擱一塊指不定會不會打起來呢,他還是就在這里待著吧,省的出了啥事不好收場。
畢竟,顧睿淮肯定幫的是田靜,他這個三哥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經歷了上一回顧睿淮鮮血淋漓被送回來,顧月淮雷厲風行做主,她的形象在顧析淮心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開口討要細糧的愚蠢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