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賀同志也快回去吧,別叫朋友等急了。”
說完,顧月淮就轉身匆匆離開了。
賀嵐章伸手想攔住她,但顧月淮走的太快,一轉彎就不見了蹤影。
他打開手絹,看著上面書寫流暢,筆鋒蒼勁的鋼筆字,有些驚訝。
這麼漂亮的一手鋼筆字,足以說明她不是什麼沒念過書的文盲,而且其字優美,如同蒼松,遒勁有力,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會覺得這字是出自男人之手。
上面就寥寥兩句話:
借條:今借到賀嵐章同志人民幣壹佰叁拾伍塊陸,十天后,連本帶息歸還。
借款人:顧月淮
時間:1972.10.23
賀嵐章認真看了看借條,眉毛擰著,半晌,才苦笑著把手絹收進口袋里。
第54章 你全都得還給我
顧月淮站在角落,看著賀嵐章追上崔和杰眾人,眸色冷淡。
她竟然不知道這兩人居然是好友,上輩子,崔和杰是以知情向導的身份來大勞子生產大隊的,他這人表面忠厚良善,實際趨炎附勢,對失勢的人極盡侮辱之能事。
再有一個多月知青就要下鄉了,她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至于崔和杰,顧月淮眼皮輕輕撩起,眼底濡染寒霜。
她總不會叫這人再和上輩子一樣順風順水的。
顧月淮轉身去了衛生所食堂。
食堂不大,里面的人倒不少,還排起了長龍一樣的隊伍。
她踮起腳尖看了看掛在食堂窗口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窩窩頭兩分一個,饅頭三分一個,花卷四分一個,溜肉段六毛一盤,回鍋肉五毛一盤……”
不過,食堂有醫生護士專供的飯票,價格會便宜許多。
顧月淮和食堂借了兩個鋁飯盒,也沒買什麼好菜,就幾個窩窩頭和兩個花卷。
顧睿淮是救回來了,但這人腦子里指定還想著田靜,她不可能看著他死,卻也不能放任他找死,該有的教訓還是有的,他這段時間就吃窩窩頭吧。
花卷?花卷自然是留給大哥顧亭淮的。
顧月淮端著飯盒回到病房的時候,顧睿淮已經醒了。
他躺在床上,臉色白的滲人,但臉上的表情隱隱煩躁。
“大哥,你別說了,這和田靜有什麼關系?她又沒讓我上山套兔子,是我自己非要去的!你能不能別聽風就是雨?顧月淮說的話能信?”
“這回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用在這里照顧我,回去吧。”
聽著這沒良心的話,顧亭淮眼里滿是責備和疲倦,以前的老二雖然脾氣倔,但最起碼愛憎分明,怎麼這會像是著了魔一樣,對他們這些親人一臉不耐?
田靜真有那麼好?
顧亭淮看著眼前分不清好賴的顧睿淮,心頭隱隱發寒。
顧月淮回來時就恰好聽到顧睿淮的話,她冷笑一聲,走到病床邊,把裝著窩窩頭的鋁飯盒扔在床邊柜上:“田靜田靜,你三句不離這人,怎麼沒見她給你付手術費?你為了她被狼咬斷腿,她來看了你嗎?自作多情。”
顧睿淮聽了這話,下意識捏緊了拳頭,渾身也跟著緊繃起來。
他豁然轉頭,原本準備破口大罵顧月淮,但看到那張昏迷前映入眼中的漂亮面孔,瞳孔微一縮,身子都跟著瑟縮了一下。
這幾天他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不回來,也就一直沒和顧月淮碰面。
他完全沒想到,瘦下來的顧月淮竟然還是個標致美人,而且,這張臉和他記憶中那個女人十分相似,一時間,昏迷前的迷茫感動盡數消散,徒留厭惡。
顧睿淮半點沒有突逢大難后幡然醒悟的征兆,反而愈發冰冷:“手術費手術費,你不也口口聲聲逃不開錢?你放心,這筆手術費我會還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顧睿淮還犯不著承你這種人的情!”
顧月淮笑了笑,爽快應道:“行!一百三十五塊六,利息一天兩分,什麼時候還完什麼時候就算了,否則,你每天都要承我的情,是我給你繳的手術費,知道嗎?”
顧睿淮聽著顧月淮的話,面色漲得通紅,抖著嘴唇想再說些狠話。
沒等他開口,顧月淮指了指床邊柜,語氣淡淡:“哦對了,這窩窩頭也是我買的,一個兩分,這里是三個,六分錢,看在你生活已經無法自理的份上,糧票就不和你要了,也記得還。”
殺人誅心。
顧睿淮肚子咕咕作響,看著床邊柜上的窩窩頭,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竟然淪落到了依靠顧月淮這個自私廢物的地步?
顧亭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緩和一下兩人的關系,但看顧月淮瞳眸淡薄,一副要狠狠整治顧睿淮的模樣,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老二的確應該好好教訓教訓了,不然以后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亂子。
“喏,大哥吃花卷,你上完工就來照顧顧睿淮,也落不到好,有些人說我沒良心,呵呵,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可笑。”
顧月淮把裝著花卷的飯盒遞給顧亭淮,里頭還放在不要錢的小咸菜。
顧睿淮一頓,眼神不著痕跡掃過顧亭淮通紅的手,他是知道大哥在河道上工的,那里都干的是力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