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挺拔似松柏,雖然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卻依然難掩清俊儒雅的氣質,從相貌上來說,他顯然是顧家三兄弟中拔尖的那一個。
顧析淮,顧家唯一一個走出大勞子村的桎梏,考上大學,去了京城的人。
他是個很有讀書天分的人,1977年恢復高考后,他毅然決然重新拿起書本,最后考上了北大,還在學校遇到了貌美如花的妻子。
三哥的妻子是京城本地人,父母都是干部,家境非常好。
按理說,顧析淮有這樣的人生際遇,理應活的很好,成為顧家人中唯一一個例外,可惜,他反而是死得最慘的那一個。
他是被田靜安排人手活活打死的,在此之前,三嫂娘家被人檢舉受賄落馬,她的父母皆入了獄,那時,她已經懷胎六月,要不是有三哥在側安慰,怕是保不住孩子的。
原本以為這是個有福緣的孩子,沒想到,三哥死訊傳來,三嫂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從高樓上一躍而下,帶著孩子,結束了自己年輕且悲慘的命運。
他們顧家,整整齊齊,一個都沒能逃脫田靜只手遮天布下的厄運。
而她,要不是有那個人護著,怕也無法安穩度過幾十年光陰。
她日日活在仇恨里,期望有一天能報仇雪恨,如今上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那家破人亡,全家慘死的這筆血仇,又怎能不報?!
第15章 爆發的家庭矛盾
“二哥,三哥。”
我好想你們。
顧月淮在心頭默默接上這幾個字,充滿血與淚的曾經已經成為了過去式,往后,她會帶著他們好好的活,長命百歲的活。
顧睿淮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震驚的表情:“你吃錯藥了?”
顧月淮苦笑,不怪二哥驚訝,她從小性格古怪偏執,驕縱蠻橫,日日向往著到城里去找母親,期望著能成為吃商品糧的城里人。
她對家中幾個“泥腿子”向來不待見。
父親和大哥倒還好,兩人毫無原則地待她好,她還能保持幾分禮貌。
至于二哥三哥,在她眼里和透明人沒什麼區別,懂事后,她就很少開口喚他們了,都是顧睿淮顧析淮的叫著。
顧析淮也震了一下,轉頭和顧睿淮對視一眼,不知道顧月淮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滾滾滾!都給老子滾蛋!讓你們回來是教訓囡囡的?”顧至鳳氣得不行,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啪”在顧睿淮和顧析淮腦袋上扇了兩巴掌。
顧睿淮細長的眼中溢滿惱怒,狠狠瞪了顧月淮一眼。
他冷著聲道:“她就是欠教訓!白眼兒狼!你對她再好也當沒看見一樣,老顧,我勸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別哪天讓顧月淮給逼的進了局子。”
顧月淮胸口一滯,疼的打顫。
原來,有些事情早有預兆,她真的是個白眼狼。
顧析淮也接了一句:“顧月淮,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們要錢,拿去給陳月升?”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猜對了,否則沒辦法解釋一向眼高于頂的顧月淮為什麼突然叫他們哥,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她要錢連理由都不找,純把他們當錢袋子。
要是她自己把錢花了也就算了,拿去養男人,可笑不可笑?
顧睿淮氣得發抖,那些錢都是他們哥幾個冒著被逮住的風險掙的,還要拿來還賬!
這個殺千刀的顧月淮!
“當初就應該讓你和那個女人一塊滾!也省了家里一口糧了!”
“你知道你吃的那些細糧能換來多少粗糧雜糧嗎?市面上,一斤粗糧一毛三,細糧要三毛,甚至三毛五都有!咱們村里搞不上細糧,都得我們拿上粗糧去和城里人換!”
“咱家這麼多張嘴吃不飽飯,顧月淮,你想想你還是人嗎?”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如果不是顧月淮總是吵著嚷著要吃細糧,憑他們家這麼多年輕的壯勞力,即便是掙工分,一年下來也足夠一家人吃飽飯了。
如今卻只能混在黑市,像做賊一樣,還要擔上一個“街溜子”的名頭。
顧睿淮冷嘲熱諷,像是把多年積怨一朝吐露出來了。
這一刻,他看向這個無知妹妹的眼神甚至是痛恨的。
顧月淮身體如篩糠般抖動著,她生氣,她怨懟,但這種情緒都是對自己的,她知道自己混賬,可聽著二哥凄厲的指責,心好像滴血似的疼。
她眼睛有些發熱,張了張嘴,想解釋,但想到過往,又覺得難以啟齒。
她現在在幾個哥哥這里無疑已經成了一個慣犯,說什麼他們都是不會信的,與其解釋,不如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變化,比說再多都管用。
顧至鳳心疼地看了顧月淮一眼。
他虎目一瞠,厲聲道:“給老子閉嘴!再拿這個說事兒,別怪老子下手不留情面!囡囡是我閨女,掙錢給她買細糧就是應該的,輪到你們說三道四了?”
“都給老子滾回家去!少在外頭丟人現眼!”
說罷,顧至鳳又搓了搓手,笑呵呵地拉著顧月淮往屋里走:“囡囡,咱們回家,你看爸給你帶了啥回來,都是供銷社時興的好東西!”
父女倆進了屋,留下神情無奈的顧亭淮,以及生著悶氣的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