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淡淡一笑。
這輩子到底和上輩子不同了。
上輩子陳月升為了擺脫她,直接指使陳茵羞辱了她一通,這輩子,因為陳茵失手,甚至損失慘重,導致陳月升直接上門來了。
是,大哥救下他后,他是拿了糧和錢上門,不過,事后這些東西又被他以各種理由從她這里騙了回去,如果從一開始陳月升就是這副避之不及的嫌惡模樣,她也不會不要臉不要皮地黏上去,甚至成了十里八鄉有名的“恨嫁女”。
這麼想著,顧月淮就認真打量了一眼陳月升。
說起來,她和這人也十多年沒見過了。
年輕時候的陳月升有一米八的大高個,臉算不上英俊,卻也棱角分明,兩道濃眉瞧著十分精神,再加上有別于一般農民的軍綠色棉夾克,還真有幾分說不出的魅力。
“陳同志,怎麼是我害了你妹妹呢?”
顧月淮說著,還抬手摸了摸自己纏住雪白繃帶的額角。
陳月升眉頭一皺,陳茵是什麼性格他最清楚不過,今天她大抵是說話時有些激憤,動了手,才叫顧月淮這蠢貨給拿捏了錯處。
不過,只要顧月淮愿意反口,大隊也會給他家一個面子,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這麼想著,陳月升臉上肌肉動了動,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月淮,小茵年紀還小,不經事兒,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
顧月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突然道:“陳同志,我年紀比陳茵還要小上一歲。”
這話一出,倒叫陳月升臉上神色僵了僵。
“陳同志是咱們大勞子生產大隊的小隊長,在咱們村大小也是個人物,怎麼,自己的妹妹犯了錯,不知悔改,還要逼迫受害同志原諒她?”
“你媽暈過去了,你爸也不想上工了?”
“難道,你們全家都有抵制批判親屬的資本主義傾向?”
說話間,顧月淮語氣含著震驚,甚至倒退了兩步,看陳月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麼毒瘤似的。
陳月升面色一白。
這話要是傳揚出去,他這個第六生產小隊的隊長肯定是當不成了。
難道真要為了陳茵,把全家都賠進去?
陳月升到底有些理智,很快就反應過來,冷靜道:“顧月淮,你不要往我頭上扣帽子,我過來就是為陳茵道歉的,至于她犯的錯,大隊都給予了公平公正的處罰,我們全家都坦然接受。既然你不愿意原諒她,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顧月淮聳聳肩,扭頭就走。
陳月升臉色陰沉,心頭卻有些懊惱和愕然,早知道叫陳茵去“快刀斬亂麻”會讓顧月淮狗急跳墻,這事就由他來辦了,不過,這個言辭犀利的女人,真是顧月淮?
第5章 凄慘落幕的顧家
一進屋,顧月淮就把陳月升和陳茵的事給拋到了腦后。
她既然下手整治陳茵了,就沒想放過她。
仇人,一個一個來,陳茵只是一盤小小的開胃菜罷了。
顧月淮麻利地燒水做飯,她炒了土豆紅薯白菜亂燉,只放了些鹽和醬油,又在鐵鍋邊貼了小麥面餅子,蓋上鍋蓋悶著,不一會兒就蒸出了騰騰熱氣,香味撲鼻。
飯做好了,顧月淮就站在門口,踮起腳尖眺望著籬笆院外的小路。
她擰著眉,兩只手緊張地攥在一起,怎麼還沒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爐灶里的炭火都要熄滅了,小路盡頭才搖搖晃晃走回來兩個人,勾肩搭背,一副哥倆好,一家親的模樣。
顧月淮一眼就看到了月色里那個高高大大,脊背挺拔的身影。
大哥,顧亭淮。
他們顧家四兄妹的名字都是祖母給起的,祖母上過私塾,念過許多書,是個才女。
兩人漸漸走近了,借著月色,顧亭淮的臉也原原本本的映入了她的眼瞼,顧月淮眼神有些貪婪地看著從小把她護得如珠如寶的大哥,嘴唇顫了顫。
上輩子,她結婚半年后就被家暴至重傷,險些死在醫院。
大哥內心愧疚痛苦,不久,就手持M.L.Z.L.鐵斧直接劈死了家暴她的那個男人。
思及此,顧月淮就把視線挪到了與顧亭淮相攜而來的人身上。
他里頭穿著白襯衣,外頭套著灰藍色的軍大衣,相貌端莊,一表人才,絲毫不比陳月升差,這樣的人誰又能看出他俊朗外表下的狼子野心呢?
任天祥。
她上輩子的丈夫。
任天祥是城里人,和她家一樣,祖上也是地主,在這一帶很是有些名望,不過和她家不同,任家興旺,所以解放后,被劃為了地主成分,變成了賤民階層。
任家的人被槍斃了大半,最后只能散盡家財,博一個好名聲,這才勉強留下任天祥這根任家的獨苗。
在城里,誰都能踩任天祥一腳。
他過得狼狽,吃穿用度都是政府施舍的,如今這人模狗樣的,都是憑著散盡家財的好名聲,維持住自己曾經的“富少”體面。
顧家和任家同為這一片的地主,祖上交情就很不錯,一直維持至今。
上輩子的今天,是她的噩夢初始。
那時,她因為陳茵的話失魂落魄,頭上的傷口也沒有處理,導致感染發燒。